第三卷血色沙场第七章 难测人心（1/1）

常安内心不解扎木要这些俘虏做什么，只能在一旁看着。不多时，一队士卒压着数十人来到场地中央，常安一看，这些人中有退去兵甲的士兵，有抱着婴儿的妇人，有十几岁的孩子，还有头发花白的老人。但是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个个无精打采的，看起来一路上被这些蒙古士兵压迫的很厉害，受了不少苦。扎木低声对常安道：“驸马爷，这些人有的是战场上抓的宋兵，有的是忍不住饥饿逃出襄阳城的百姓。”常安问道：“你要这些人做什么？该不会是打算用他们来威胁谢震他们吧？”扎木笑容神秘道：“那样还是没有用的，他们这些人把国家大义看得比个人性命大得多，绝对不会为了这几个百姓降兵就范的。您就好好看着吧，一会儿我保证让那些硬骨头松口的。”常安道：“随你便吧，但是务必要问出那个洛辰逸的下落。”扎木微微一笑，从那个十夫长拿过长鞭，一甩手啪的一声抽在那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身上，那妇人惨叫一声蹲下身来，双臂紧抱将孩子护在怀里，扎木连连挥动长鞭，顿时雨点般的鞭梢落在那妇人身上，只打得她皮开肉绽，痛嘶不已。常安见扎木堂堂大好汉子居然也会如此欺辱妇女孩子，怒气顿起就要上前夺过长鞭。不料扎木忽然停手似有所觉回头看着常安道：“驸马爷，您要想要达到目的，就要全听我的，不然休想知道那个白衣刺客的下落。”常安闻言身子一僵，迈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了，重重哼了一声撇过头去。扎木似是也觉得差不多了，停止了抽打妇人，那妇人喘过一口气，浑身血迹斑斑，看见怀里的孩子安然无事，松了一口气，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欣慰的模样。扎木一转身，又将鞭子打在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身上，将那个少年打得滚出去三圈，接着扎木冲过去对着少年劈头盖脸一顿乱打，少年凄厉的哀嚎声响彻蒙古大营，这一顿打，足足有一盏香的时间，直到扎木也觉得胳臂酸痛，这才换了左手，接着抽打另外一个年轻宋兵。这个过程中，所有俘虏都各自缩在一侧，惊恐地看着扎木鞭打自己同伴，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抗。常安低头一看，那个孩子背上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模样，此刻躺在地上气息奄奄，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想到自己小时候做乞丐被那些富贵人家追着打的场景再也忍不住对身边一个侍卫道：“你把这个孩子带下去，给他敷点药，再给他点吃的。”那位侍卫领命，走过去抱起少年往军医处走去。常安回眼看见扎木，抬起手正要打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以老人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来看，这一鞭子下去就能送了他的命。不再犹豫，身子一晃就冲进场内。扎木正要打下，忽然手腕剧痛，已被常安用力拿住，把捏不住，长鞭扑通落在地上。常安双眼如电盯着扎木道：“够了，我要你问话，不是要你在这里欺负妇孺老人还有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扎木看着常安铁青的脸，忽然轻笑一下道：“驸马爷，你知道吗？你还是心太软，你动手杀人时的冷血和无情是装出来骗人的，既骗敌人，也骗自己，让敌人知道你很强就不会伤害你和你身边的人。你杀人只是为了给自己和身边人安全感，证明你有能力可以保护好自己，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事实上你根本不想杀人，也见不得人受苦，是吗？”常安闻言身子一抖，好像自己内心的一个自己都不曾发现的角落被他人窥视得干干净净，眼中有了些茫然，不自主放开抓着扎木的手，后退两步，不知所措地看着扎木。扎木看见常安模样，轻轻一叹道：“驸马爷，你这样是不行的，以后会吃大亏的，今天扎木就让你看看，要达到目的，不光要会狠下心来杀人还要不择手段。”常安脸皮一颤，他记得凌寒临死前就曾教过自己，不但要保护好自己，为了复仇要学会做事不择手段，这时扎木又说了同样的话。扎木一指那些被绑的黑衣人轻轻对常安道：“驸马爷，还希望您解开他们的哑穴。”

常安全没了主意，木然地走到被绑众人身前一一解开他们的哑穴。那些人一能说话就对扎木破口大骂：“你个畜生，居然这么打妇孺老人，狗鞑子……”扎木身为万夫长长期和宋军打交道，自然听得懂汉语，但丝毫不以为意用汉语道：“ 既然你们看不下，我也打得累了，看在我们驸马爷的金面上，只要你说出那个姓洛的白衣公子现在在何处，我就放了他们，还有你们也可以安然回去，不然…”语气一换森然道：“你们都得死。”一个黑衣人听了叫道：“狗鞑子，洛辰逸少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狂刀门人是不会出卖朋友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扎木笑道：“难道你们就不管这些百姓的死活了？”黑衣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环视看了一眼那些妇孺老人，卸甲士兵的悲惨模样，心中大痛，但一想到襄阳城还要洛辰逸等人来守护，想到襄樊二城近百万军民，还有家国大业，狠下心来闭口不言，不再瞅那些俘虏一眼。

扎木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做。”扭头扬声对缩在地上的俘虏们道：“你们也听见了，他们为了保护一个人居然不顾你们这些人的死活，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护城大侠，大豪杰啊，眼睁睁看着百姓死在自己面前却无动于衷。”那些俘虏本来是不敢吱声，生怕挨鞭子，但是听到这话纷纷鼓噪起来，有些性急的直接对着那些黑衣人破口大骂，口出秽语。黑衣人心中有亏，索性对骂声装作不闻不问。

扎木对俘虏又道：“好了，我也给你们一个机会。”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插在地上道：“你们谁若用这把匕首走过去，杀死一个那边绑着的黑衣人我就送他二十两银子做盘缠，放他回家安安稳稳过日子，怎么样？”黑衣人听了不禁人人面色大变，那些俘虏也是哗喧起来。扎木眉头一皱喝道：“都给我闭嘴。”那些俘虏被他一吓又缩了回去。扎木道：“谁先来？”等了一会儿见没人站出来，微微一笑走到他第一个打的妇人那里，那妇人依旧抱着孩子蹲在地上，见扎木过来，不禁又缩了缩身子，把孩子饱的更紧一些。扎木走到她跟前蹲下来和声道：“刚才打得你痛不痛啊。”那妇人听了慌忙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摇摇头。扎木轻咦一声道：“哦？打得不痛？那好，来人给我拿一根蘸了盐的鞭子来。”那妇人一个哆嗦跪倒在地抱着孩子连连磕头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饶命啊，我孩子还小，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扎木道：“好呀，我也正有此意。”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掂掂足有二十余两扔在妇人身前。那时宋皇征敛严重，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妇人看着银子两眼有些发直。扎木趁机说道：“你拿着这把刀，过去杀一个黑衣服的人，这些银子就是你的了，你可以带着孩子回家了，以后用这些钱送他去读书，或者取一房媳妇都随你。”那妇人咽了口吐沫道：“我，我没有杀过人，我不敢啊。”扎木笑道：“没杀过没有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嘛。”看妇人有些意动接着说道：“机会只有一次，你不要我就给别人了。”说着就要起身拿起那两锭银子。那妇人忽然一下子扑过去，将银子狠狠攥在怀里，那样子生怕别人抢过去。把孩子轻轻放在地上，拿起那柄匕首哆哆嗦嗦走近一个黑衣人身前。颤颤巍巍举起匕首对着那黑衣人胸口却不敢刺下。那黑衣人见了对妇人叫道：“大嫂子，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他在让我们宋人自相残杀，好坐收渔人之利，咱们都是大宋子民，我们是来守卫你家乡襄阳的啊，你不能杀我啊！”

扎木见此蓦然喝道：“杀了他，银子就是你的，还会保你和孩子平安！”那妇人浑身一震，眼中露出疯狂喃喃道：“我已经没有家了，毁了我家杀了我丈夫亲人的有你们这些人，有宋兵，还有蒙古兵，统统都有，杀了你，我和孩子就可以活。”一闭眼狠狠将手中匕首对着那个黑衣人心口扎了下去。“不要啊。”周围黑衣人见了不禁叫道。那妇人心里紧张刺偏了半分没有正中心脏，只插进了黑衣人的肺叶，忽然觉得手中温暖滑腻，睁眼一看，黑衣人胸口血水不断涌出，沾到了自己手上，不由一声尖叫，不敢再看那人，撒腿就跑。扎木笑道：“很好，我说话算数，这银子你拿着，来人送他们出大营。”那妇人欢喜的捡起银子抱着孩子，在几个蒙古士卒的引领下往一边走去，领走时不忍心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这个黑衣人还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余岁，此刻一脸苍白露出悲哀的神色，看着妇人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为什么会死在大宋百姓手里……”谢震还在昏迷中，另外一个年长些的黑衣人见了不禁痛声道：“十四弟，你…你还好吗？”那个黑衣人勉强转过头来看着中年人轻声道：“五哥，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死在咱们守护的襄阳城百姓手里…我想不明白…不明白…”说着口中呕出一口鲜血，就此断气了。众黑衣人见他惨死，纷纷失声痛哭，那中年人更是满脸仇恨看着扎木道：“好狠的鞑子，好毒得计谋。”扎木冷笑一声对剩下的俘虏们喊道:“看见了吧，我说话算数，放他们走了，下一个谁来。”片刻安静后，一个瘦弱的年轻男子站出来，看样子明显是一个降兵，只见他几步走到扎木身前咬牙道：“我来，你可要说话算数。”扎木微微一笑，一挥手，下面人马上送上来一个漆木红盘，上面摆了一小堆银子。那青年看着一盘子银子露出贪婪的神色，恨不得一把都抢过来揣进自己怀里。扎木拿过两锭银子放在他手上，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杀一个你就自由了。”那青年一手拿过银子，一手走过去从那个黑衣人胸口将匕首拔出来，看着一旁最近的那个中年人，走过去。黑衣人纷纷骂道：“胆小鬼，畜生，卖国贼……”那青年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狠狠道：“你们都不管老子死活了，老子干嘛还要管你们死活，老子要是死了，襄樊二城在不在还和我有什么关系。”一用力手里匕首抹过中年人脖颈，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青年人走到扎木身边将匕首递上谄媚道：“大人，我已经完成任务了，可以放我走了吗？”扎木接过匕首一点头道：“当然。”就让手下带他出去了。扎木将匕首扔在地上大声道：“下一个谁来？”黑衣人这时候还有不到十人，而这里足足有四十多个俘虏，这就说明只有一部分人有这个机会，所以剩下的俘虏互相望了一眼，对着地上的匕首就一起冲过去，一时间竟然哄抢起来。那些黑衣人看着这种场景不由心底里泛起一丝悲哀。终于一个壮实的大汉抢到了匕首，喜滋滋过去又杀了一个黑衣人，将匕首还给扎木，拿了银子出了大营。所有俘虏都用一种饿狼般的眼神看着扎木手里的那柄匕首，那就是他们离开这里的救命草啊。这次还没有等扎木扔出匕首，那些人就开始互相厮打起来，为了银子和活命所有人用上了搏命的招数，仿佛对方是自己杀父夺妻的大仇人，不一会就有五六个人死在混乱中。争斗还在继续，扎木对着剩下的黑衣人扬了扬匕首笑道：“这就是你们要用命保护的襄樊二城，这就是你们的大宋同胞，怎么样，还不愿意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