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二试工辛劳难免作难受辱
韩放在昆山路浴池干了两个多月,吃苦受累不说,却总受那个年长搓背工老胡的挤兑。老胡在这里做了七八年了,资格老,技术熟练,算是六个年轻人的领班。他不仅将按摩的活儿全揽了去,还让徒弟们给他对缴水费;每顿吃饭时都颐指气使,要这个出去替他买刀削面,要那个出去给他带水饺,有时还要烟要酒,要卤猪蹄,要酱牛肉……可不管让谁买东西,都是从不付钱的。特别是韩放.,由于是新手,就活该多孝敬。有时韩放想想也好笑,“可真是凡有人类的地方,都有左、中、右啊!……”他憋着一股气,就偷着将老胡的按摩手艺学到了手。可挣钱多的按摩活儿根本不容他沾手,他就将手艺使到了搓背上——不但给客人把灰搓净,还按脉络按穴位去搓,去推,去捺,去捶,去捏,去辗……结果他的好手艺很快出了名,排在他名下的搓背客往往有七八个。这似乎有损老胡的面子。老胡就总对他没好气,鸡猫狗不是的寻他的晦气,他又不好计较,就打定主意找机会离开这里。
韩放的老回头客就是那个劳动局的张科长。张科长也许是为了减肥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每天下午五点多钟就准时来洗澡。当他发现韩放搓背特别用力,而还有按摩功效时,就再也不用别人搓了。韩放边干活边同张科长扯闲篇,张科长早已将他的家乡身世都弄得明白。他对这小伙子很有好感,觉得不但人长得齐正,学问也好,更是规距懂事。他有一次就劝韩放说:“你干这种活儿怪可惜的,不行就换个工作咋样?”.
韩放知道张科长是劳动局的,有安排工作的能力,就托他留心物色一份能多挣钱又适合自己干的工作。.
韩放走进劳动局也是很偶然的事。昨天后晌韩放同找茬的老胡斗了几句嘴,胖小子朱小印看不过老胡的霸道,竟推了老胡一膀子。老胡便闹到老板那里,要求将小印撵走。韩放不愿让小印受连累,就主动提出辞职了。他在街上毫无目的地游走着,见劳动局门外广告栏上贴着不少招工启事,大都是外地来招人,深圳、广州、珠海、福州……还有连地址都不详的什么南方环宇公司、某某高科技开发公司等等。他当然不能远走高飞,他的翅膀上坠着病弱老母和身患绝症的雷雨儿,何况雨儿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但他却一下子想到了张科长,就漫不经心地走进劳动局的办公楼里,只想找张科长随便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在本市给他找点儿活干,不料却无意间碰上了这份实惠的工作。他真是打心眼儿里感激那位张科长。至于活苦活累,都算不了啥。文差他会,能教得好中学的文、史课,还能胜任不了一个私人小秘书?下力更不怕,十年前他是县里多项运动员,还在村小学当过二年体育教师;在家里,除了教书外,五亩多地的庄稼都是由他种着,肩挑手提个一、二百斤是压不垮他的。
头三天试工,韩放干得还算得心应手。只是有两件事弄得他大伤脑筋。.
踏入庆梅芳家的这天,中午前,先浇完了花,再打扫了屋里院里的卫生,拔净了菜地和小径边上的青草,清除了几十个花盆边上和外部的积垢,然后按蜓蜓小姐的要求,打开冰箱取出肉、菜做炸酱面,外加做四个小菜:一盘干炸鲫鱼,一盘肉片苦瓜,一盘凉拌荆芥,一盘切肘花。
做饭炒菜都是韩放爱好干的事儿。虽然家境贫寒,因从小没了爹,娘的身子骨儿又穰,韩放七八岁就干上了家务,稍大些,就抢着做饭--他能将少油没酱的饭菜做得尽可能好吃。
后来在县城上高中,交不起生活费,他就到伙房去帮厨。一个有心人,看大师傅炒了几回菜,就都学会了。有几回因厨师请假,由他顶替做饭炒菜,他的手艺还普遍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认可呢!所以他到庆家的第一顿饭,就讨得了两位女主人的欢心。.
伺候着女主人们吃完了饭,庆氏母女各自上楼去午睡。韩放洗了杯盘碗筷,放进消毒柜里,这才有片刻消停。他想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又怕主人知道不高兴,就没活儿找活儿地擦起窗玻璃来。
下午三点整,庆梅芳下了楼,梳洗打扮一番,另着新装,临出门交待说:“以后中午你可以睡一两个小时,因为晚上要熬夜。唔,你的住处在饭厅的套间里。下午把盆里的和后院的花草都侍弄一下,再到市场上买些鸡鸭鱼虾什么的,家里没有的细菜都买一些。记着,我特别爱吃炒苦瓜、烧香菇、虾仁炖豆腐之类清淡一点的菜。一定要做得可口!楼上我卧室外间的书房里书架上有有关烹调的书,养花养宠物的书你可以到书店买两本看看……”
她走到院里指了指那只大狼狗:“别忘了喂好金眼儿獒;还有,要管住蜓蜓别让她出去!有我的电话记录下来;一般的人来不要放进门,特别是找蜓蜓的那帮不三不四的男孩子……”说完掏出一张大票子,塞韩放手里走了。.
韩放从储藏室里找到一把花铲,刚从小楼东边的月亮门走进后院,还没干住活儿,就听大狼狗狂吠起来。他急忙回到前院,老远就听大铁门被擂得山响,打开一看,是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儿,他们当然是来找蜓蜓的。
韩放不知怎么对付才好,放进来,不合女主人的要求,挡驾吧,谎话又不敢说,怕小主人知道要责怪。他只好让人家先等等,他上楼去请示。谁知蜓蜓已从窗口探出身子招呼她的客人:“长毛,二饼,进来!快进来呀!”韩放能有什么话说?奇怪的是两个毛孩子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时,金眼儿獒竟然摇着尾巴一声不吭了。
后花园有100多平方大,除了靠西墙有两间平房做储藏室外,正中间用水泥桩和钢管搭了个30来平方大的棚架,棚架上爬满了葡萄秧子,秧子上挂着一嘟噜一串的晶晶莹莹的青紫葡萄。棚架正中有大理石质的圆桌和鼓凳;花砖小径穿棚架而过,小径一边种满了盛开的月季,疯长的菊棵,靠墙角是红白两棵木槿树,树冠上花儿开得繁茂无比;另一边栽得是扶桑、玉兰、棕树和一些他叫不出名来的奇花异草。南墙下是一畦翠竹,竹边一米高的花墙上摆满了盆景花卉,桌面大的紫砂陶盆里种着虬曲盘错造型优美的矮榕树,半截缸般大的钧瓷花盆里种着张牙舞爪的虎剌,另外各种彩瓷盆里种着叫不上名来的名贵花卉。北边房下有些喜欢攀援的植物钻钻挤挤地已爬上了二楼朝北的窗子。藤蔓上那大大小小、红红黄黄的花儿彩蝶般飘落得到处都是,而真正的蝶儿蜂儿们则更活跃地在其间穿梭繁忙着。凌霄花兵分两路,一路爬到棚架上与葡萄掺和,另一路则翻墙过院,将邻居家的满天星和牵牛花都压在了身下。.
韩放惊异地站在月亮门里,看着这繁花似锦又有些荒芜杂乱的偌大的花园显得发愁而又迷惘。这么大的前后园子,这么多的花木菜蔬,得需要多少力气多少功夫啊!……他断定,这决不是庆家母女的功劳。庆梅芳顾不上,小蜓蜓根本不会管,这些活儿以前都是靠谁干的呢?……韩放猜测着,在自己来之前不久,这家里肯定是有个勤快人,而且是个男人操持,这个男人是谁呢?蜓蜓的爸爸吗?或者跟自己一样的……男保姆?……
得不出个准确答案,韩放埋头干了一阵拔草松土的活儿,热得通身大汗,想喝水,也该去菜市场了。
他回到屋里,客厅已被弄得一塌糊涂。一茶几的香蕉皮、苹果皮、西瓜皮;一地的瓜子皮、花生皮、烟蒂、糖纸;沙发上扔满了杂志和小人书;餐桌上是一堆一片的扑克牌,电视机开着没人看,听声音娇小姐是在楼上听歌曲或陪着两个男孩儿跳舞—因为音响开得很大,同时有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传来。
韩放奇怪,这么大的声响,刚才在后院为啥一点都听不见呢?他疑惑着,草草擦洗了一下手脸,喝了一杯凉白开,掂起提蓝欲出门,想了想,又跑上楼去提醒蜓蜓:“小姐,五点多了,不知你妈啥时下班?”.
蜓蜓关了音响,对男孩子们挥了挥手说:“好了好了,你们都回吧。想玩儿等明天再来--记着,趁我妈不在家的时候。”
“今晚出去玩咋样?金舰舞厅?”戴眼镜的男孩意犹未尽地企盼着。
“不行不行,今晚我另有约会。”蜓蜓一边送男友们下楼,一边要求韩放.:“喂,保姆先生,赶快把客厅整理一下!”当着人,她当然不肯叫那个“哥”字了。.
韩放不高兴地说:“我得赶紧去买菜,再晚就来不及了,你自己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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