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重返皇宫（2/2）

李祖娥闭上眼睛，想必是心痛到了极点。

“殷儿…在去往陈国的路上…就被这恶鬼杀害了啊…”

当初，大齐始皇帝高洋驾崩，皇后李祖娥想要独揽大权，带着年幼的儿皇帝高殷登上朝堂，垂帘听政，却生生被楼太后赶下台，失去一切权利。

儿皇帝高殷被废，生命岌岌可危…见《宫墙春柳》

为了防止废帝高殷被新皇帝谋害，陆萱打点一切，将他送往陈国，而陆萱并不知道，废帝高殷中途就被高瞻杀死…

陆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以为周密的安排，原来早被人颠覆…

“陛下…你怎么连萱儿都骗啊…”

陆萱与高瞻的过往之情，堪称九曲回肠，万般坎坷，虽然没有册封任何名分，却早已是高瞻的无名帝妻，她一直以为，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隐瞒，可以坦诚相对，谁知，高瞻背着她杀了李祖娥的儿子，她却浑然不知，她想救废帝高殷，而高瞻却偏偏杀死了他…

一股被人背叛的怨恨，瞬间冲到了陆萱的头顶，化成泪水奔涌而出。

“皇后，萱儿对不住你啊…”

此时此刻，陆萱觉得，李祖娥与她的情义，才是世上最纯洁最神圣的情义…

当晚，陆萱打点一切，将李祖娥送到了庵庙里，暂时安顿下来。

....

含光殿内，所有人皆着一身素妆孝服，唯高瞻一人身着红色衣袍，面无表情。

胡皇后哭哭啼啼，尽表哀思。

虽然她素来是不喜欢楼太后的，甚至一直很怕她，可名分上终究是自己的婆婆，当着宫人的面，若不哭嚎几声，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高瞻双眉紧锁，咬着牙问道：“太后不是说要废了我这个皇帝吗？拟好的诏书在哪里呢，朕准备接旨呢，哼哼…”

胡皇后擦着泪说道：“妾身已经将它烧了，陛下何必要自寻烦恼呢？”

高瞻心有怨愤，冷笑道：“烧了干什么，朕还想看看，诏书上都写了些什么，我的母亲到底是怎么评价我这个儿子的……”

“这…”胡皇后回忆着诏书的内容，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你真的烧了？”高瞻忽又追问。

胡皇后点头哭道：“妾身真的烧了。”

高瞻哈哈大笑，说道：“那就有劳皇后口述一遍，朕想听听……”

胡皇后一脸的为难，摇头说道：“陛下……”

这时，陆萱也身着孝服走了进来，高瞻便向她招手。

“萱儿，来得正好，皇后不肯把太后的遗诏念给朕听，你来口述一遍给朕听听！”

陆萱眼中含泪，怔了怔说道：“太后只是一时之气，才说了这番看似绝情的话，太后怎么舍得废掉自己的儿子呢，嗯，皇后，你说是吧…”

胡皇后点了点头，不言语。

高瞻哼道：“萱儿到现在还为太后讲话，朕知道太后与你情同母女，可是太后已经去了，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你就给朕讲实话吧。”

陆萱摇头叹道：“陛下就不要再纠结此事了，太后素来呵护陛下，母子情深，日月可鉴，肯定不会改立新帝的，”说着陆萱拿出一件孝服，递到高瞻身边，说道，“陛下，赶紧换上这身孝服，为太后守孝吧…”

高瞻一把丢掉陆萱递过来的孝服，大声说道：“一个要废除儿子皇位的太后，朕替她戴什么孝？”

陆萱忙拾起孝服，悲戚又无奈地看了看胡皇后，胡皇后只是怏怏摇摇头，不敢劝高瞻。

这时徐大夫进来，躬身禀报道：“启奏陛下，太后仙逝前所服汤药，现已验明成分，可需一一禀明？”

高瞻疑惑问道：“何人送的汤药？”

胡皇后忙道：“陛下，是妾身为太后准备的镇咳汤药…”

高瞻看了看胡皇后，想了想，一摆手，说道：“嗯，那不用向朕禀明了，朕相信皇后！”

说罢，高瞻大步走出了含光殿。

既然皇后烧了太后的诏书，让高瞻皇帝之位无忧，那高瞻自然也还皇后一个面子，就算那汤药有毒，高瞻也不问了，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皇帝宝座重要呢？

…

永福殿内亦是一片孝妆素服，韩香云双眼无神，呆呆坐在榻上，宫中之人也是一片肃静。

高瞻走了进来，边走边喊道：“你们把孝服都脱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没有？还不脱？”高瞻眼一瞪，大为不快。

“是，陛下！”宫人们这才赶紧退去各自的孝服。

高瞻脸上有了笑意，嚷道：“乐倌舞伎何在，还不来奏乐跳舞，为朕尽兴！”

韩香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按理说太后举丧期间，宫中之人是不可有笑脸的。

“恭迎陛下！”

韩香云不知皇帝心思，只是躬身相迎。

高瞻哈哈大笑，拉着韩香云，说道：“快把这孝服脱了，真难看，我的美人哦，好多天没来你这里了，赶紧换了衣衫，陪朕纵情一夜！”

“是…陛下…”韩香云心有疑虑，嘴上应承着，却终不敢除去孝服。

这时，乐倌舞伎匆匆赶来，奏响了喜乐，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永福殿，依旧歌舞升平。

韩香云担心的说道：“陛下，整个皇宫都在为太后守孝呢，单单妾身宫中这般喜庆，岂不让人说闲话？”

高瞻不悦，横了她一眼，伸手扯掉她的孝服，重重扔在地上。

“不许再提太后，只管与朕把酒言欢，通宵达旦！”

韩香云只得换上华服，陪高瞻饮酒作乐，纵情一夜。

第二日清晨，天刚露微光，胡皇后和陆萱便早早地来到了永福殿。

高瞻听宫人通传，只好走了出来。

韩香云也紧随其后，惶然不安。

“拜见陛下！”胡皇后和陆萱躬身行礼。

高瞻没好气地哼道：“这么早所为何事！？”

胡皇后看了一眼韩香云，怒道：“虹丽夫人，你不知太后大丧期间，不可行宫帷之事吗？”

韩香云当然知道，吓得赶紧跪倒在地，说道：“请皇后开恩！”

高瞻不以为然，把韩香云拉起来，说道：“朕赦她无罪！”

胡皇后咬牙哼道：“还不赶紧换上孝服，为太后守孝！”

“是~~”韩香云花容顿失，慌忙回到殿内，赶紧去换孝服。

陆萱凑到高瞻耳边说道：“陛下，文武大臣，各宫嫔妃，还有皇子公主，皆已跪于太后灵前，就差陛下你了….”

高瞻一拂衣袖，移了一步，哼道：“朕早说过了，不为太后守孝！”

陆萱又跟了一步，轻声劝道：“陛下可真是辜负了皇后和萱儿的一片心思啊！为了陛下的龙椅，我们才斗胆将太后诏书烧毁，如今陛下却与太后亡灵怄气，岂不是要告诉天下人，太后与陛下生了隔阂吗？虽然知情的宫人都以死立誓，绝不敢泄露此事，可朝中大臣不乏机谨多疑之人，他们又怎会不妄加揣测？陛下若再不为太后戴孝，就不怕作乱之人趁机生出祸端吗？终究太祖还留下了好几个儿子呢，陛下！”

高瞻想了想，有所动摇，幽幽说道：“谁敢谋我皇位，我就杀了他…”

陆萱叹道：“陛下，绝不可让世人知道太后的废帝之心，赶紧穿上孝服吧！”

高瞻看看陆萱，撇撇嘴。

“穿上孝服，就能让这些人消除疑心？”

“想当初，太后为了让陛下登上皇位，费了多少心血啊？只要陛下到太后灵前守孝，就没人敢揣测太后与陛下的母子之情了！”

陆萱谆谆劝解，字字句句直达高瞻内心。

高瞻叹了口气，对母亲的恨意消了一大半。

回想这半生，自己对母亲何尝不是情深义重，感恩戴德？不过是自已莽撞的行为，让太后一时愤慨，才生了废弃之心，如今母亲已逝，死者为大，就不再怄气，不再追究了吧！

胡皇后也在一旁说道：“陛下，如今太后灵前，各位臣子都等着皇帝前去吊唁，陛下若是不去，会让臣民寒心啊，就算不为太后，看在大齐的江山社稷上，也该去见太后最后一面啊，陛下！”

高瞻眼中含着泪花，缓缓接过孝服。

陆萱赶紧和宫人们一道，给他穿戴整齐。

一行人匆匆赶往仁寿殿。

仁寿殿已布满了白色孝幔，一层又一层，以示哀思厚重，沉痛悼念。

从殿外开始，就跪倒着密密麻麻一片人等，哭声震天，悲恸上苍。

进得殿来，里面亦是一片人海，殿中间摆着楼太后的棺椁。

高瞻胡皇后陆萱走到棺椁边，探头看了看棺内。

只见楼太后僵硬的身体，冷冷地躺在里面，前生已了，后事再与她无关了。

胡皇后和陆萱嚎啕大哭，各抒哀思，殿中人等便也哭得更厉害了。

看到母亲最后的遗容，又听到所有人的哭声，这种悲痛情景之下，高瞻那条倔强的心弦，终于崩断了！

他何尝不深深感激这位扶他坐上皇位的母亲，又怎么会不敬重爱戴他的母亲？

高瞻拍打着楼太后的棺椁，泣不成声，喃喃哭道：“母亲啊…你为何想要废除儿子…为何啊……”

这句话，是他留存在心中唯一的心结！

陆萱深觉不妙，赶紧爬到高瞻身边，轻声说道：“陛下，不能说出来啊，不能让大臣们听见啊！”

高瞻泪眼迷离，看了陆萱一眼，明白了话中之意，才赶紧收声，只在楼太后灵前哽咽抽泣。

这一哭，算是化解了高瞻与母亲阴阳两隔的恩怨情仇，也让大臣们看到了高瞻的孝心，消除了嫌疑，安定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