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下）（1/2）

作者：谦成

你觉得，人有不用吃苦，不用觉得累的时候吗”

“没有吗”

“你想啊，小学一年级刚开学，你接触那些拼音汉字，那些加减乘除，你觉得很简单吗，从你一年级的角度”

“好像不是很简单诶，毕竟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后面的那些年纪，都会接触新的知识，你会觉得都很简单吗，初中，刚开始学习一些复杂的数学运算，你觉得简单吗，”

“不简单”

“那高中更不用说了，我再给你举个例子，你觉得电话客服轻松吗”

“应该…吧，接接电话”

“去年暑假，我做了电信局114移车热线的客服”

“那是什么”

“移车，别人的车被其他车挡住了，找不到车主，联系我们就行”

“哦哦”

“这里有个小插曲，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暑假留校做这个吗”

“嗯？”

“一个方面，我妈不在银行上班了，为了还房贷，减轻负担，去了一所知名大学的食堂，做食堂阿姨，他们学校分两批放假，八月和七月，我妈七月就留在那边了，家里没人，一年多没打扫了，很偏僻啊也没外卖，我会做饭但是家里的液化气太老了，我妈怕我不小心弄坏了

另一方面，挣我的医药费”

“啊？”

“我大二下学期，有很严重的湿疹

三月底开始的，在嘴唇上，又烧又痒，我没去医院，因为我妈老是说家里穷，老说我乱花钱，我觉得去医院肯定又要好多钱，没去”

“你傻啊!”

“我在网上求医问药，买了点回来抹抹，一周后是消下去了，但我第一次得，也没人告诉我它不能刺激，少碰水，少碰热水，我那段时间一直吃完饭用热水擦嘴巴，我觉得能让他舒服一点，我以为热水万能”

“…”

“后来眼睛也有了，我每天都有滚烫的洗澡水冲，眼睛很痒很痒，我一边冲一边挠

终于，4.9号，我记得很清楚，晚上吃完饭，嘴巴突然很肿很肿，我决定第二天去医院看看

第二天醒来，眼睛也肿了，嘴巴也没消，去医院，我才知道怎么回事

她说我已经很严重很严重了，给我开药，抹药，没用，四月份一点都没有好转

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从衣食住行来说，穿衣服，要戴帽子，正好那时候天气慢慢热起来，它不能被太阳晒，后来五月份好不容易好一点，有一天太阳特别大，我课又多，我带了帽子的，但是第二天，我的眼睛红了整整一大片，特别痛，也很痒”

“啊，那你请假呀”

“请了，请了太多了，到最后我都不好意思再请假了，班主任也说我请的次数多，我也不想的。

还有吃饭也要忌口，我以前很喜欢吃辣，我很能吃辣，但那时候刺激的都不能吃，牛羊肉，菌菇类也不想，鸡肉医生也不建议我吃，吃东西不能碰到嘴唇，喝水要用吸管，不能碰水。

我四月份，吃了一个月的汤圆，一口一个碰不到，不油不用擦嘴，我们社团的人看见我，都说我憔悴太多了

我很害怕，很绝望，我怕我这辈子都这样了，第一次，难以想象，感觉或者都没有希望了”

“好可怜”

“洗澡也不能好好洗，不能碰到脸，我洗头仰着头洗的，第一次仰着头洗的时候，我以为一两周这样的日子就结束了，没想到，一直到现在我都这样”

“啊，还没好吗”

“好了，但是慢性的，难根除，稳定期了，我怕刺激到，也一直用清水洗脸，很少用肥皂洗面奶

要命的不是这些，是我晚上睡觉睡不好，太痒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痒醒，我经常在白天不停眨眼睛，缓解痒，不敢挠，晚上我怕我自己控制不住挠自己，你猜我咋弄的”

“怎么弄”

“手捆起来睡觉”

“？？？不是吧”

“但还是能挠到，我就把手困在自己腿上，用发带，或者用几个垃圾袋搓搓系起来，绑在床的围栏上，这样我动手也挠不到了

我舍友不知道的，我没告诉他们，没人知道这个”

“你…”

“四五月份，我一个人去挂盐水，第一次的时候，我有点害怕，我看别人都有人陪，我没有，人家盐水没了有人帮忙叫医生，我没有，我害怕盐水打完了没人管我怎么办

我很幸运，第一次刚打完，有护士及时看见，给我拔了，后来，我就自己去前台，让护士拔。

我一周跑好几次医院，中西医都看，中医很远，看完过一天还要去拿药

中医很贵，治这个病，花了我五六千，我没问家里要钱，他们不知道我生病了，我没告诉他们”

“啊？？你....”

“我不敢说，我知道我妈什么性子，一点点小事她都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我不能说，我也不想说，我的病快好了，我才告诉她

钱也都是自己攒的，本来大二辛辛苦苦攒了一万，一下子花没了，其实经历这些我也看淡了，我妈一直在我耳边说钱钱钱，我以前很吝啬，但现在我觉得，钱没那么重要了，跟健康比起来，差远了

以前为了省钱，我经常吃泡面，但现在我不会了，励志好好吃饭”

“你好懂事啊”

“没有啊。

经历这些我想通了，钱总会花完的，也总能挣的到的，我又不是没能力，我就算去要饭，我也是拿着吉他买艺，在街边打bbox装x，在广场深情朗诵，铺个摊写写书法卖钱，不是比伸手要钱高级多了”

“是诶”

“那段时间我每天带着帽子，一次我去医院的路上，走在桥上，抬头看着河边的景，看着雁过斜阳，草迷烟渚，看着看着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感受. 秋风起，木叶飞，世界真的很美好”

“有意境了”

“后来慢慢慢慢的好起来了，后来接了一个表彰晚会的主持，没化妆，不敢化了，现在我也很少吃辣的，在以前都不能想象没有辣的生活，喝水呢在宿舍还是用吸管，习惯了吧，反正没人看。”

“你过的好坎坷啊”

“挺好的，我感谢我的每一段经历。我都能学到很多

后来想赚一些医药费，我以为客服很轻松，工资也不错，我就去了

你知道我们一小时要接多少电话吗”

“？emmm…30？”

“五十个以上”

“？？？？”

“他是电脑自动接进来的电话，每次再见紧跟着就是喂，您好。没有喘气的机会”

我一天从三点到九点半，休息半小时，每个电话平均时长不能超过70s，有要求的”

“？？？这么累”

“可以示忙的，暂停一会接，上厕所用的，但是一天示忙不能超过二十分钟”

“啊，摸鱼都没法摸啊”

“要命的不是这个，我一小时要记录五十多个车牌号，五十多个原因，五十多个地址，这边的人口音很多我也听不懂，这就算了，有些人说话含糊不清，带口音，我可以叫班长帮忙，但是我很无语

我记车牌号的时候，他说什么什么b什么什么，我没听清那个b，我就问他是ab的b，还是cd的d，我特地分开问，这样他说不清我也听的明白

可是他说，带着口音说，abcd的什么什么，好吧我又问一遍，ab的b，还是cd的d，他还说，abcd的什么什么。。。”

“。。。”

“我觉得我问的很明白了，他不听你在问什么，自己说自己的

还有人a和l还有r发音是一样的，2和r发音也很像，我就问是字母2，还是数字r，他说是 儿 ，我又问是字母吗还是数字，他说 儿”

“哈哈哈哈哈拜托，笑死我了”

“还有那个a，l，r，和1，车牌号里是没有i的，只有1，有个人说l，我问是字母吗还是数字，他说是字母，我说是ab的a，还是一个半圆下面一撇的r，他说 癌，我说是ab的a吗，他说 癌，是癌是癌，我说是一横一竖的l吗，他说对对对

我输入车牌一搜，找不到这辆车，我就又一个字一个字对，又问了一遍，他又说诶不是不是，是那个癌，我说是ab的a吗，他说是”

“天哪”

“有些人很那啥的，我不是本地人，我不仅要问清具体地点，还要问清属于哪个县区市，有一个人说石甫镇，可能本地人都知道是香山石甫镇，我就问他是这里的哪个县区市啊，他很不耐烦的说，石甫啊，石甫你不知道的啊，香山石甫啊，这都不知道啊

我就很委屈”

“他可能以为你是本地人”

“嗯，还有一次有人打电话移车，车主好久没联系上，我打电话给车主，他态度很差，说自己就在楼上看着，没挡到别人车，说我们怎么老是打电话过来，我说可是对方说您挡道他了，要不您下去看一下

他说，挡道什么啊挡道，你傻#啊”

“啊”

“我们有规定，不能骂人，当时我也工作一阵子了，接触了太多无语的事情，有点受不了了，我就问他，你骂谁，他说就骂你啊，还是那个人啊

我直接挂电话了”

“我天”

“还有一次，是我工作快要结束的后一周，一个口音挺严重的大爷打来的，他说的我听不清，我就一个字一个字跟他核对，有的地方多问了几遍，我问的问题他也不听，自己说自己的，后面他不耐烦了，

他说，怎么回事啊，啊呀，你们这些话务员怎么回事话，你们怎么做的啊，大学生吗，怎么做的话务员啊，讲 讲半天听不懂的，什么毛病啊，你做的什么东西啊

眼泪直接滚下来，没绷住，说不出话，我挂了，示忙了两分钟，哭了一分钟，擦掉眼泪继续打”

“好委屈啊”

“你现在觉得还容易吗”

“啊？客服吗，不...不容易”

“对啊，但是看起来好容易。带我的师傅跟我说，他们每个月工资是按话务量算的，也就是他们不能偷懒，一小时可能要接六十多个电话，我是兼职，我可以偷懒，可以接四十多个，钱还是一样给，但他们不行，我觉得他们比我累多了”

“啊，怎么这样”

“你自己想想，从小学，到处高中，大学到工作，以后再到家庭，照顾孩子，有哪一个是容易的”

“啊，那可怎么办啊”

“大人们总说什么长大了就好了，考上好大学就好了，找到好工作就轻松了，一辈子不用吃苦了。

我觉得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要吃苦的，哪怕我考上世界第一的名校，我不竞争，不学习，出来一样是个废物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越优秀的人越吃的了苦。社会是不断进步的，环境是不断向前的，人要想不被淘汰，就必须不断学习，不断努力，不断吃苦

路的尽头还是路，大学不是人生的终点，像你考公，我考研也不是终点，不能仅仅以此定夺人

学习不可能局限于课本，更在于身边的人和事，人生没有什么是轻松的，脱离舒适圈，是个常态，我们不应该去熬过什么艰难的日子，应该去习惯他，适应他，与之共存。”

“好难啊感觉，我只要寻找快乐就好了，打打游戏，看看电视...”

“那都是暂时的，快乐一定伴随着痛苦，只有痛苦才能让我们成长”

“那我宁愿不成长”

“谈恋爱牵牵手亲亲嘴就是爱情了吗，不会的，失恋才能让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天天聊天，互帮互助就是友情了吗，不是的，只有众叛亲离，绝望无助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友情。”

“有道理”

“而且，怎么可能不成长呢，社会是不断发展的，不可能因为你不成长就不向前，既然它在进步，你若不跟上，就会逐渐被淘汰”

“它发展随它发展，谁不想有人宠呢”

“是啊，要是一个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你呢，”

“确实”

“你不觉得，有些人很荒谬吗”

“啊，对啊”

“很多简单的小事，明明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能力去完成，不放心上，逾期了又抱怨这那的，不反省自己，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呢，有时候遇到紧急情况，工作人员和领导部门都在争分夺秒解决问题，人家也很忙啊，还去骂人家，干嘛呢，什么情况都没了解清楚，说一些没有依据的话”

“真的诶”

“远离这些人，是我学习的目的之一。虽然生活中到处都有很好的人，但只有提升自己，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优秀的人，你想被人宠，你不学习不进步，上哪接触这些有能力的人呢，很多人自己都管不好自己，你不变优秀，哪有这么多机会

当然学习不止于课堂，知识不止于课本，别人的言行举止，也是一种学习，对我观点的反驳和纠正，也是一种学习，生活中到处都是对人的教诲，只是看个人的思考程度罢了

天，真的有人会想这么多吗，我也只是这么说说，很多时候想不到这些”

“哈哈哈哈，你想的也很多”

“对啊，想来，我是很多缺点的，我很懒，我很胆小，很社恐，我很内向，我很敏感，喜欢多想，你知道吗，我每天在这里读书，就因为太安静了，我更容易多想，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生气了，有时候想着想着就哭了，每次想起来，就好像又经历了一遍，印象太深了

我其实很想被人关心，又害怕被人关注，我很矛盾，我有很多数不清的毛病，我也关注别人对我的看法，我想着怎么改正

我以前总想着怎么让别人满意，但现在我觉得，我应该是为了让自己满意，我要成为更好的我，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顺其自然吗”

“所谓的顺其自然，是努力拼搏过后的欣然接受，而不是两手一摊的不作为。”

“唉，道理我明白，可我就是…我觉得我好懒啊，我想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