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2）

没防备人突然靠这么近，本能的便欲伸手推开。江可芙本想着要出声安抚青苑，她比自己还小一岁，又不似恒夭从小一起长大，许是又听了什么谣言，怕起自己来也说不准。视线突然被这么一挡，李辞身上旧卷宗纸页的一点儿霉味合着墨香，也往鼻子里钻，后撤一步伸手，肩上大氅便要滑落，随后，襟前的绸带被及时拽住。

“别动，我替你系上。”

江可芙默默收回了将沾上李辞外袍的右手。她是不习惯二人这么近的，反观李辞倒没芥蒂，不过是瞧见了顺手，极为自然。

“嗯？怎么还未去？”

回身，二人这次是都瞧见了青苑还跪着，李辞疑惑出声，青苑似是愣怔，才回了神，依旧带着怯意，瞄了江可芙一眼，一福身，匆匆出去了。

看那娇小身影掩上门，江可芙颇有些纳闷的回首，对上李辞。

“我看着就很严苛么？”

李辞却不知如何回她，待她又转头，却瞥见了屏风后探着头，看了多时外面的恒夭，那小丫头瞧她瞄过来，远远一笑，赶紧缩了回去。

江可芙不由拔高声：“恒夭！我瞧着凶么？”

半晌，屏风后传来声音。

“王妃放心上做什么？奴婢可是想明白了她要搞什么，青苑这人啊，胆子可一点儿都不小。”

片刻功夫，青苑库房里取回了伞，进门便递到李辞手里，江可芙瞧只一把，不由出声：“怎么就一把？”

外面雪不小，但因江府与昱王府属实不远，她也全然未想二人该乘马车，只想着雪地里这般走，两人撑一把伞，谁衣服都别想干净了。

似当做责问，青苑递伞的手一顿，微微抬眸朝江可芙望去，眸中还有惧意。

“奴婢......”

“出门就上车，两把伞还麻烦。你想走着去？别被雪埋了。”

捕捉到青苑神色，又想起除夕回府时那番话，李辞没心思细究，转头调侃江可芙，又抬手，示意青苑不必站着，去做事罢。

微微一怔，江可芙抿了抿唇：“忘了忘了，我就想几步路的事，用什么车啊，也有段日子没见大点儿的雪了，我巴不得跟这些亲近点儿呢。”

“也行，你喜欢，就这么走呗。”

李辞也不在意，掀了门帘，出廊子，成片雪白濛濛的，风里作舞，乱扑人面，到底还是打了同一把伞，倒也不是王府里连第二把伞都凑不出，二人都嫌麻烦的，懒得再叫人去取了。

管家本已叫备了马车，临时又叫回了后院，门房惊异的瞧着昱王夫妇撑着把月白色绸伞出了府，还颇有点儿夫妻举案齐眉的意味，不由感慨到底是佳话传了满金陵的，当真恩爱。

出了府，街上没人。天也白濛濛的，在远处，已与雪和路，连成一片。

轻轻揪着李辞衣角，江可芙看一眼绸伞能遮蔽的程度，片刻，伸手去接伞外天地间的一片冰凉。待掌心落得数片，便细细去打量是否真如书中所言有六瓣，形似花。

“这雪也不小，却还是赶不上涿郡的。”

“在金陵已算大雪了。不然，有些文人就得出来作咏雪了。”

李辞一笑，说句金陵城里专门来调侃些酸腐文人的玩笑话，江可芙未听过，便不明白，只听了文人，这雪倒叫她也想起句诗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倒算早春，可惜这景不衬。”

“管它衬不衬，我就突然想起来，能对上是早春，就觉得不错了。”

“上次这么大雪还是我小时候，正好跟皇兄在万卷楼，他翻书给我看一句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

“雪满，长安道。这句有那意思。”江可芙念了一遍，似有些喜欢，片刻，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这该叫，雪满金陵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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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出自韩愈《春雪》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出自舒亶《虞美人·寄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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