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2/2)
“嗯,改日请你喝酒。”祝临扬扬手,甚为潇洒地走出伞下,便暴露在细雨中。许是因为天色朦胧,薛斐只觉得这小子的身影忽然之间模糊了些,心下微微一恸。
只是祝临到底是不知道薛斐这些微乎极微的心思,十分轻松地同祝臤二人回了祝府。祝府仍是原先那番平淡光景,并不因着祝临离开这一遭而有什么变化。祝丞相独自坐在主厅里,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人。可当他见到祝临进门,便低声冷哼,拂袖回了自己房间。
祝颐进了祝府,便同两人道别回了祝二老爷那边,祝临身边也只剩下个祝臤。祝臤自小是个话少的,此刻见了这般尴尬情形,也未曾替祝丞相解释,只淡淡道:“长兄早些回房歇息吧。”
祝临无甚情绪地“嗯”了声,倒也不因祝丞相的态度有什么不快,只是同祝臤应:“你也早些回去歇息,今儿平白累你一遭。”
“没什么累不累的说法,”祝臤语气淡淡,“长兄毕竟是我兄长,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祝临颔首,便同祝臤分开。
此后一段时间,上京也勉强算是风平浪静。不知是为了九皇子着想还是苦于找不到正当理由,皇帝始终没漏出要卸祝临手中兵权的意思。而赵墉死后各家维持住了原先的平衡,一时相安无事。赵婕妤虽落了水小产,身子骨也在皇帝的百般疼爱中养好了。淑妃毕竟娘家家大势大,皇帝说是暂时禁足,却也始终没漏出一点要惩治她的风声——惩治淑妃,怕是也要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
祝丞相和祝临的关系倒是越发冷冷淡淡,两人在政见上有分歧,祝府的其他人也不好劝,或者说不知如何劝。祝丞相到底是个固执的人,祝临作为他的亲儿子更是不遑多让,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肯低头,到最后也只是落了个人人都刻意当做无事发生的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淑妃私下请人带信唤祝临进宫。
祝临听闻此事,本还有些惊讶:“淑妃娘娘被禁了足,如何是我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娘娘既然这么说了,必然自有办法说动陛下放你进宫,现今不过知会你一声。”祝丞相坐在书案后头,垂头的模样依旧冷淡。
祝临只好挑眉,轻轻“嗯”了一声。
“唤你来就这一件事,现在说完了,你可以回去了。”祝丞相这些天是看到祝临就不快的,一时间也不愿意叫他多留在这里碍自己的眼,刚说完正事便要驱逐对方出去。
祝临也不乐意单独与他多待,但面上一贯装的乖顺,此时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跟祝丞相礼过后才转身出门去。
祝丞相看着他散漫至极的背影儿,张了张口想斥责一句,却又卡在喉咙里憋了回去,只溢出一声叹息。
祝临打小就不像祝丞相,无论模样还是性情,都肖似他那早些年便去了的母亲。这是淑妃娘娘,祝临的姑姑亲口说的。
祝临的母亲实际上是钟氏里不知旁了多少支的一个小家嫡女,以她的出身本来配不上祝徽,可那时候祝徽年轻,还是不学无术瞎猫逗狗的年纪,一眼便相中了那颜如春江月的姑娘,要死要活地跟家里人争取,才娶回了祝钟氏,这才有了祝临。
祝临出生时,祝徽已然到了知上进的年纪,满心扑在朝堂里,十天半月都记不起看一眼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更不知道自己的发妻也在渐渐凋零。
未曾想,那时候不过到自己膝盖的小子,如今已然长得这般高,到了连自个儿都要仰着头看的地步。
祝徽头回明白,自己这些儿子里,到底只有祝临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自己无权干涉。这小子年幼时自己无暇看顾,少年时也只将之丢给书院里的先生,如今早已无需,亦是无权去说太多——他是在南疆战场上拼杀五年的祝将军,早就不是那个三天两头上房揭瓦的毛头小子了。
想明白了这些,祝徽虽然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祝临离开祝徽的书房后,径自便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只是他未曾料到,又是一袭青袍的祝臤竟似在院外等候多时了。
祝臤见他到来,神色淡淡地抬起头,不大明显地颔了个首:“长兄。”
祝临虽有些意外,却并不表露出惊讶,只是神色如常地推开院门,唤了声自个儿方熟悉不久的小厮,这才拉了祝臤进内:“怎的站在这里不进去。”
祝臤没什么表情地摇摇头,向他递了个不算甚是精致的盒子:“送些东西过来。这个是成钰表哥给你送来的,说是礼轻情意重,叫你万万收下,他道这些日子里店里忙碌就不亲自过来了。”
祝临接过盒子掂了掂,一时也没明白过来里头是个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同祝臤客套:“知道了,多谢你还帮着跑趟腿。其实你叫小厮送过来便是。可要进屋喝口茶?”
“不必了,”祝臤不怎么明显地笑了笑,却只是摇头,又拿出一张请帖递给了祝临,“我一会儿要去拜访幼时的学堂夫子,不能误了时辰。这是赵明乾公子送来给长兄的,家中公子都有。”
明乾,原是赵大公子赵坤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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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同“贤”,作者强迫症想给祝家兄弟用同偏旁所以用的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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