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1/2)
“赵明乾送过来的?”祝临先是怔愣片刻,才忆起前些时候苏白所言的赵坤大肆邀约京中世家公子一事,恍然接过请帖里外看了一眼,才敛眸轻笑,“知道了,倒是麻烦你跑上这一趟。”
“不麻烦,应该的,”祝臤神色不变,倒是一派京中纨绔难得的稳重淡然,不太明显地冲他笑笑,“东西给长兄带到了,我便先行离去了?”
祝临有些意外于自己这个弟弟如今的寡言,但念及对方的母亲是祝沈氏,自己同他的关系到底是差了一层,不便多做评价,也只好轻轻“嗯”了一声,同他道别:“那慢走。”
祝臤十分周到地一礼过后,颔首出了院门。祝临望他远去,一时怔然,却又很快收回视线自个儿进门去。
他院子里的小厮将里屋仔仔细细收拾过了一遍,远远见祝臤进了院子却什么都没做地走了,一时有些不解,还道这两兄弟别是私下里有嫌隙。但祝临拿着从祝臤那儿接过来的东西进门后,这小厮又很快明白过来,主动上前来接。
祝临任了小厮将请帖取走,唯独沈瑜送来那个盒子不肯松手,自个儿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房里在书案上放下,生怕磕着碰着似的,半晌才郑重其事地打开,但却有些讶然——盒子里放着的竟是两个卷轴。
将卷轴打开,祝临才明白过来沈瑜送的是什么。
文任之的画。
一副正是文任之先前那副山水画,另一幅却是画着匹枣红色的骏马,那马抬起前蹄,正是副桀骜烈性的架势,此时却被人稳稳骑着。马上人颇有神采,只是形貌清秀,竟是有五分像是他自己。同样的笔锋走势,还有分毫不变的落款,都明明白白地昭示着画这两幅画的人是同一人——文任之。
未曾想沈瑜还能哄得文任之为自己作这么一幅画,祝临一时有些好笑,心道这便宜大表哥还真有些能耐,却又自盒子里翻倒出封书信来。
那封信明明白白出自沈瑜之手,信中直说“任之兄慕君之锐肆久矣,尝观君归京之事于道中”云云,又说什么“任之闻其水墨得君赏阅,甚欣然,作画绘君之骑姿”,极尽文辞交代出文任之也是很欣赏他的这一事实,然后才说到重点,询问他何时有时间能与文任之一见。
祝临虽然辨不清沈瑜这大篇大篇的溢美之词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见了文任之的画,还是能明白文任之是真心愿意同自己结交,一时间心情倒是不错。
他迫不及待地寻出纸张,喊那小厮来给自己磨好了墨,意气风发地给沈瑜回了封信,讲明自己哪几天没空,其他时候天天闲得招猫逗狗。
此后,祝临便一边等着沈瑜回信,一边在各种铺子里转来转去打发日子,也自各处人口中听到了不少消息。
因着钟家嫡小姐钟习蔚已然及笄满了一年,婚事便要提上日程了。这位大小姐自小跟那齐王府的小世子定了娃娃亲,皇帝也认这门亲事,大手一挥,于是齐王世子萧岫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向了京城。
钟家那庶小姐钟韫淑那日在宫中大放异彩后,皇帝似是记住了这位不寻常的姑娘,又见得她与五皇子眉来眼去,索性趁着这个档口,一并为她与五皇子赐了婚。虽说赐婚也只是令钟韫淑做五皇子的侧妃,但这对于一个庶女而言,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与此同时,钟氏旁支的一位小少爷赶到了京城,预备明年下场科考。这位小少爷不是寻常人,虽不及冠龄,却已然是文名在外,而且细细论来,还与祝临沾着亲。
如此一来,若是钟小少爷考中,钟氏当是风头无两了。
上京就那么几条街,翻来覆去地逛,也就腻味了。祝临没多久便逛得兴致缺缺,又见皇帝丝毫没有给他派点差事的意思,只好又寻了薛斐喝酒。
薛斐这些日子也忙得紧,不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好容易才抽出空子出来一趟。
祝临简直闲的骨头都痒,整个人半瘫在座位上,眼睛半睁半闭地望着薛斐:“这些日子上京的喜事儿倒是不少,我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忙得跟什么似的,就我最清闲了。”
“清闲还不好?多少人想清闲都清闲不起来呢。”薛斐被他这样的神情望得心里一跳,心下情绪一时不明,微眯着眸睨他。
“无事可做,又没人陪着玩儿,多没趣儿。”祝临仍是抱怨。
薛斐细细盯着对方握住瓷杯的手指,竟奇异地发现对方的手指比之瓷杯还要白上几分,便为这不怎么重大的发现感到一丝好笑:“也对,京中跟你这般闲的公子哥儿大多是没官位又不肯好好读书的纨绔,早些年就结过仇的,玩不到一块儿去。”
“是啊,”祝临懒懒抿了口酒,“不过听说我有个小表弟进京了。这倒是没结过仇,就是怕去寻他玩乐耽搁他科考。”
薛斐听他对这所谓小表弟似有几分兴趣的模样,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难免皱了皱眉,追问了句:“小表弟?”
“嗯,是我娘的亲侄儿,钟氏一族的旁支子弟,虽说不受本家重视,但架不住他自个儿争气。”祝临神色淡淡。
薛斐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情绪,只是生出了些怅然若失的意味,却道:“那可是好事。你回头若觉得同他合得来,他又不是那心机深沉的人物,只管与我说便是。你的表弟,我于情于理都该提携一番。”
祝临笑笑:“那便回头再说……”
言语未竟,他一个“吧”字还卡在喉咙里,楼底下却忽然爆出一阵喧哗。
祝临神色微变,第一时间看了眼薛斐。
许是闹事儿的见得多了,薛大人此时并无过多慌乱,只是从容起身,向着窗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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