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剑(2/2)
苏闻卿为他重新缠好了身子,本想嘱咐他在屋里好好休息,却都还没开口,萧遥便已起身穿衣,一言不发的出了屋子,苏闻卿张嘴想喊住他,却不知被什么牵压着,看着这样的萧遥竟是无法开口。
苏炽战战兢兢的也正往他这边走来,却才过了这道小桥,便见萧遥迎面而来,下意识就止步了。
萧遥本失神的走着,蓦然一眼撞见苏炽在对面,愕然止步,更也落了一面苍白。
两人这样不远不近的对站了好一会儿,萧遥又垂下脸去,苏炽才慌急着回了神,想动步过去,却又踌躇着,不知该以怎样的状态同萧遥讲话。
“你……伤的这么重,还是回屋歇着吧。”
萧遥目光垂落在地,听见了他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沉哑应道:“没事……”
苏炽依然没敢走过去,也在原地又筹措了片刻,“……承安、还有伏先生,他们都在照看公主……也希望你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
他有些语无伦次也手足无措,这样断断续续的落了话音,萧遥也没再回应,只垂着头,默默往他身旁走过。
“云涯……”苏炽慌忙捉住他的腕子留了他一步。
他的腕子亦被纱布缠缚,一直缠到了手掌。
他们的距离忽而挨近,萧遥身上多了苏炽所陌生的清苦药息,却不再能探觉他的灵息,曾令苏炽眷恋的柔暖不再,只如一副失了魂的躯壳,凄冷的叫人怜痛。
苏炽抓着他也紧紧打量着他,想将这样支离破碎的他揽入怀中,却又怯然不敢再多一分动作,如此僵持了良久,到底还是放了手。
苏炽的手一松,萧遥的腕子便从他手中脱出,还是从他身边走过了。
可笑他原本还以为只要不会伤及萧遥的性命,自己就能狠得下心刺伤萧遥,却也只是因为距离遥远自己看不见他的失魂而已,而此刻却让他真的看见了萧遥痛彻心扉的模样,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那样的狠心。
心上人到底是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的存在,非同血亲却胜似血亲,不似挚友却胜比挚友,这世上没有其他任何一种牵绊能比拟这样的感情,这样仿似噬骨之毒无可为解,却又胜如灵丹妙药无毒不除的情愫。
萧遥走在前头,苏炽远远跟在后头,默默在后瞧着他的背影,仍旧无比眷恋。
萧遥还是尽忠职守的回到了公主所在的屋前,李承安见他走来,便也过来扶了他,“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又过来做什么?”
公主与王剑还在,他便依然是南山国的臣,何况他早已决心自己终将以身报国,如今又岂还会在意这副残躯之伤。
伏芷虽然直言公主已无可挽救,却还是为她配了药,不过那药也只是徒劳的多压制疾发而已,是他作为大夫别无他法的最后尝试。
不过虽说是徒劳,如此歇了两日之后,晚歌也还是渐渐回了些气力。
伏芷仍是一早便来为她诊脉,然而公主今日的状态分明比前两日好了不少,他却依然是愁落满面,且神色似是比先前更郁重了。
今日再看到伏芷这样的神色,苏炽也只能在心里暗叹,却瞧着萧遥,更觉忧心。
伏芷离了屋子,晚歌便也随之走了出来,她的身体仍是虚弱,却拒绝了搀扶,迈出门槛,便径直朝苏炽走来。
苏炽却是留神着萧遥,直到公主已走到了他面前,他才愕然反应过来,收眼来应会晚歌。
晚歌走到他面前,止步停顿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缓了口气,却忽而拎裙将跪,苏炽被惊了一愣,慌忙抢在她双膝落地前扶住她的双肘,“公主这是做什么?”
“还望殿下能承晚歌此拜。”
苏炽不明所以,但看晚歌不知沉着什么决心,难以阻挡,便踌躇着,还是应了她的意,缓缓松了扶着她的劲力。
公主一跪,候在她屋外的护卫便也纷纷冲苏炽俯首跪礼。
晚歌叩首三拜,最后一拜长伏不起,便如此稽首道:“南山国朝廷已灭,却蒙众士不弃,千里相护,故晚歌今日愧以公主之名,恳请储君殿下收留此番千里护我之众将!”
苏炽愕然,随跪在她身后的众人更也一惊。
“朝灭即无君臣,此行千里乃为情义,晚歌别无他求,亦愿奉以王剑,只求殿下肯许我三分薄面,收之为臣,护他们周全。”说罢,晚歌便将封于佩中的王剑月影唤出,双手捧高,奉举给苏炽。
公主命无多时,却在最后时刻甘愿奉出王剑护他们性命,于是苏炽这里还没回应,她身后便已有骑兵哑声呜咽。
萧遥也怔怔跪在公主身后,却依然不敢抬眼去望苏炽。
苏炽垂望了公主好一会儿,叹着,终于接过了王剑,亦俯身将她从地上扶起,“请公主放心,只要诸位愿往西山国,我必予之良差,如不愿再涉身乱世,我亦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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