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土地长生散（二）（2/2）

——天空中没有传来他所预料长鞭破水的水爆声。

龙骨鞭真正的主人，那个黑衣杀手在瀑布前稳稳接下长鞭，一瞬间便至老者的身后。

与黑影不同，黑衣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第二鞭抽出，速度快到刚一出手，老人便知无处可躲。

他心一横，微微俯身，让自己另外一边肩膀撞上了黑衣杀手这一原本意欲将他拦腰斩断的杀招。

整整半块琵琶骨，像是被刀工细致的厨师所操刀，工工整整地被切了下来，掉落在泥壤之中。

老人吐血不止，怒吼一声，满是苍凉。满头白发的老者猛地冲向对方，两拳直冲黑衣上下身两大要害而去。

在拳罡被黑衣杀手吐气轻松化解之后，老人鼻孔中忽然窜出两股白气，两条细长的黑虫如同飞箭一般猛烈射出，直逼杀手被黑布笼罩的面门。

这是一种毒性极强的蛊虫，为曾经的炼药师所驯化后，一直养在体内休眠，直至逃亡开始后，老者才将其以秘制丹药所唤醒。

黑衣杀手轻蔑一笑，本命蛊都用上了，可见面前老人是真的黔驴技穷，准备认命了。

他轻轻将长鞭在面前一挥，那两条如弹珠般弹出的蛊虫便吸附在了第七和第九块髌骨之上。

蛊虫长达半米的虫身蜷缩缠绕在长鞭上，还不断痉挛，似乎无比痛苦。

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它们便化成了一滩黑气，消散在天空之中。

颓然摔倒在地的老者，叹了口气，将头一歪。全身的伤让他全身颤抖着，嘴角都泛出白沫。

他已经不行了，老人选择不再挣扎，引颈受戮。只可惜，三天没吃东西了，没福气做个饱死鬼。

杀手站在他面前，如今已是瓮中捉鳖的形势，他也终于开了口，“老先生认得此鞭？”

人之将死，老者一边抽着凉气，一边挤出冷笑，说道，“不识此鞭，但识阁下。”

“我也只是从曾经的故交那听闻，京都大理典狱司是一位天赋卓绝的恐怖刺客。”

“没想到为了我这么个老朽，居然值得你放下京都水牢的事务，秘密调查跟踪老夫这么多年。”

黑衣低着头，轻轻蹭着地上的草叶。

也许他面罩地下此时正露出着一个不知嘲弄何人的阴险笑容，但他的声音还是没有一丝感情，冷淡道，

“在下跟踪老先生五年，才通过最新情报，先生的石锅，确定了你就是前灵药监学徒方开物。”

“在下办事，应当配的上认真二字。隐匿五年只为一个证据证明先生确是其人，也算对得起我大理寺案训。”

“既然在下从一开始就没抱着管你是谁一刀杀了了事的敷衍态度。”

“老先生，一是我对你个人也有所不忍；二则是要给先生一个讲遗言的机会，免得世间仅存的炼药大师，没机会留给后世任何东西。”

老人闻言，忽然开怀大笑了起来。笑声时而高昂，时而虚弱。

“我只想知道，能写出长君赋这般佳作的夺南子大人，满腹经纶的夺南子大人，怎会不知同糅玉石，一而相量这般做法的愚昧！”

“药党固然腐化，但绝非所有人皆是欺世大盗！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灵药师，夺南子为何不阻止！”

“喜元初年梁都大火，对外宣称乃是药党误国，却给不出实际证据。据传当年抄底灵药殿时，你大理寺卫队可是未见金银毫厘！然而......”

黑衣冷笑不止，打断他的话，“给不出实际证据？老先生如何说得出这般言语？药党推广天下的长人散，其副作用难道不可怕？它的实际作用又有几何？”

“连先帝为了强身健体都被尔等蒙蔽，更何况天下万千愚民？”

“这不算欺世盗名之徒的话，好。方开物，我告诉你。”

“当年朝廷之所以含糊其辞，没有将那次清算的真正原因公之于众，乃是在保护普天之下除灵药监外的其他制药之人，采药农户，甚至是全天下的看病大夫！”

“那次事件太过恶劣，传到天下，无人将再信医者父母心这般说辞，炼药者所有信誉都将颜面扫地，人人生病甚至都不敢再服药！”

看着老人难以置信的矛盾表情，黑衣杀手似乎动了恻隐之心，没有急着下手。

而是将喜元初年，太医令张某让通过焚烧法，检验出先帝章宗服用灵药监秘药土地长生散而暴亡的真相简单说给了老人听。

张太医先以先帝长期患有肺病而断定长人散的危害，又通过焚烧法提取出先帝龙袍内含有的长生散余灰

——将其兑水喷洒在死囚身体，不出一月死囚便全身溃烂而亡。

而这一症状与先帝病状完全一样。

由此，太医令确定这土地长生散便是章宗暴亡的元凶。

土地长生散形如土球，服用方法乃是先刨开外面的泥样外壳，轻敷于两手的阳谷穴上，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全身吸收。

再取其内丹溶水喝下。而这样，其泥样外壳自然会有部分残留在衣物之上。

而明宗驾崩时，正开始服药的章宗须三月服丧。

大帝灵堂内日日奉香祭奠，这就导致所穿龙袍上的药散残留产生反应，生成一种难以看见的隐秘物质，侵蚀先帝龙体。

加上长人散长期副作用削减人的体质，章宗的恶疾甚至撑不过登基后的两个月时间。

“灵药监贼人，千刀万剐，绝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