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书翰墨香注（2/2）

宋的书法盛世并不只有苏黄米蔡。

首先是赵佶蔡京这对君臣cp，颇有“臣书第一，陛下亦第一”的味道。然而赵九与秦桧这对君臣cp，竟然不输，赵构的书法和赵佶不一样，（他本不受他爹喜爱）他自己曾评价自己的作品：“余自魏晋以来，至六朝笔法，无不临摹，或萧散，或枯瘦，或遒劲而不回，或秀异而特立，众体备于笔下，意简犹存于取舍，至若《褉帖》则测之益深，拟之益严，姿态横生，莫造其源，详观点画，以至成诵，不少去怀也。”他的书法作品非常有特点，用笔运笔沉着浑厚，飞动流畅，字与字之间的变化多端，非常流畅，趣味横生。

秦桧的书法事迹就更奇葩了。秦桧的字看起来颇合宋时创新潮流，有种飞扬跋扈之气扑面而来，陶宗仪《书史会要》云：“桧能篆，尝见金陵文庙中栏上刻其所书‘玉兔泉’三字，亦颇有可观。”传说，秦桧早年被徽宗破格任用为御史台左司谏，负责处理御史台衙门的往来公文。在处理公文中，秦桧发现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公文字体不一，很不规范。反正他对徽宗的字甚有研究，后在仿照赵佶“瘦金”字体的基础上创造出了一种独特字体，工整划一，简便易学。他用自己创造的新体字誊写奏折引起了徽宗的注意，下令秦桧将其书写范本发往全国各地，要求统一按范本字体书写公文，这一措施很快得到了推广。这种字体逐渐演变为印刷用的“宋体”。宋体流传至今，并在此基础上生发出仿宋体，是目前市面汉字的主流，如果没什么意外，各位看到的东西，也许就是秦桧发明的。

这一点颇令爱国小将们不满，于是有人以印刷体不适合书写否定之，有人以秦桧本人的字与印刷体不像否定之。其实秦桧的字体与印刷体是两回事，他自己字不错不妨碍他搞出另一种字体来拍老大的马屁，这种有什么可争的呢？

这让我想起了革命小将们曾经的祖师爷康生。也是个字迹一流人品十八流的家伙。所以字品与人品分离，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呢？何必因为他的人品而贬低他的字呢？

其二，中华字体传承。

中华汉字，深沉的美学。传说仓颉造字而天地哭、鬼神惊，可见汉字出世之不易。而书法，就是把汉字表达得更加美丽不可方物。

文字到秦“书同文”，皆可统称篆书，因为什么甲骨、金文一类上古文字，尽可归入大篆；李斯等搞出来的，就是小篆。《说文解字序》说：“秦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

然后就是汉隶，中华书法掀起了第一个高峰，而很多书法故事，全出在后汉三国。比如《曹娥碑》的故事推出一位书法家蔡邕；再比如“车骑（张飞）更工书，繇象（钟繇和吴象）恐难如。” 张飞亦是一书法大家，只怕出乎很多人的意外。自长安匹马单挑马岱的钟繇起（演义体），书法传承就清晰可见了。钟繇传卫夫人（卫瓘媳妇。这卫家与钟家真是一言难尽），卫夫人传王羲之，王羲之传王献之。。。二王被称之书圣，只怕是行书的功劳了。王羲之的行书《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其子王献之的《洛神赋》（子建与甑姬？）则字法端劲，所创“破体”与“一笔书”为书法史一大贡献。

自南北朝转转真书、草书，再转楷书，隋唐以楷书再登高峰，出的人物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而是满大街了。自以科举取士，书法在这其中扮演了敲门砖的角色。所以，书法成为文人的必备技，而且文人名气越大书法越好，已经成为规律。那么文人在什么时候最大行其道？宋朝嘛，所以书法到宋朝又一次站上高峰就不令人意外了。

比如宋朝一流人物的范仲淹，虽不以书法名，但其传世的书法，亦足以横行书坛。《边事帖》和《远行帖》书法瘦硬方正，清劲中有法度。人常将此书风喻其人品，称：“公书庄严清澈，信如其品。”他本身事迹还与书法史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据说在宋代僧人惠洪写的《冷斋夜话》中，叙述了一段与之相关的传奇故事：“范文正公（仲淹）镇鄱阳时，有书生献诗甚工，并自言‘平生未尝饱，天下寒饿无出我右者’。时盛行欧阳率更（即欧阳询）字，其所写荐福碑（饶州荐福寺中）墨本值千钱。文正（范仲淹）为具纸墨，拓印千本，使售于京师。纸墨已具。一夕，雷击碎其碑。”（ 欧阳询的字，后人称为“欧体”。他与褚遂良、虞世南、薛稷，合称为初唐书法四杰；与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合称为中国楷书四大家。据说，欧阳询的字，声名远播国外，高丽国人还不远千里，来大唐求其墨迹。）此事被后世总结为，“运去雷轰荐福碑”，收入《增广贤文》。谓没运气即使贵人相帮也白搭。（对仗的是“时来风送滕王阁”。当与王勃事迹齐观。）

余幼好走捷径，不肯下苦功，虽也执管弄墨，但不肯学大家、下苦功。挑着非主流的小篆、魏碑搞了几年，搞到现在虽得其型、未得其神，殊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