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东来归灯寻（1/2）

【山行水旧墓成群，日落鸦飞一人故。———言卿客（朝安皇朝东来城知县之友）】

有人骑着黑色骡子，沿着春草绵延的远处缓缓行来。东来城下，为赶集而来的人群走过石桥，走过打开着的城门，从此出去到市集的路上热热闹闹，好不喧哗。

“黑子，此地甚好。”

那人瞧一眼城门上三字，赞许地点头对座下黑驴说道。“东来城知县不愧是朝安皇朝首屈一指的大家，不过，瞧这分明无人管制的市井，只怕是个酸腐人物，还是不相交的好，啧啧，要不是这座城迎来送往的，平日里发生不了什么事，我看这城怕是乱了....欸？？黑子别跑，别跑啊！”

黑色的骡子大概是听不得那人在这夸夸其谈，抬起骡蹄子，在东来城的街道小巷里四处奔走。

骡子身上驮着的那人，想要扶住幂蓠（帷帽），又害怕自己拉不住骡子身上的’绳子’，一阵大呼小叫、手忙脚乱，惹得一些个人大笑，有些女子虽然面上戴着纱，也是捏着帕子一角掩嘴一笑，集市里那群对世俗评头论足的膘型大汉却是没有女子那般笑得婉约，大抵是将被骡子驼着的人嘲笑的恨不得摔骡而走了。

东来城是一座东南朝向的大城，城中有市井在早时开市、有给来往人提供吃住的酒肆，可是城中少有外来人长期居住。

若是穿过此城，向着西北那处城门，沿着官道悠悠哉哉地行上几月，路过几个大一些的城池，便能看到都城外围的那座城、邑都。

可若是向着东南那处的城门，走过那座进城时看见的石桥，走过沿途漫漫青草，遇见几家农居，便是往那靠海之处行去了，沿途只能够瞧见几条羊肠小道。

也许就是这样一个原因，世人也称它为’迎客城’和’送客城’。

日头刚刚往午时靠近，酒肆门口来了一位客人，牵着嘴里嚼着草叶的骡子，幂蓠上沾着晨间露水弄湿的泥水，身上一身游行商人的衣衫已是一片狼藉，唯有一张清俊可辨的面容能添几分好感了。

“小二哥，这叫黑子，爱吃草叶。这里有三两白银，还劳烦小二哥替在下寻些能穿的衣裳来。”

“好的，客官里面请。”

酒肆外面的地上是由青石铺垫而成，走了两三个小台阶，入了酒肆里头，黑乎乎的土地上杂七杂八的嵌着石头星末，踩上去实实乎乎的，却不耐看。

里头前后相通，勉强能看清摆了多少张桌子。整个酒肆能够如此敞亮，除了这前后相通的光，就只有二楼靠街那边，专供吃饭的靠窗座了。

他敲了敲楼梯角边的柜台，从柜台后面冒出个黑瘦的老头来，裂了嘴，露口黄牙，说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就是能否麻烦掌柜差人送趟热水，洗个澡换身衣服。”

“客官可真客气了，稍等，”黑瘦老头掂了掂递过来的银子，往黄牙下头一咬，看了两眼，才转头瞅了后院门一眼，扯了嗓子喊道：“明小六，麻溜干活来！”

不过一会，一个矮个子十六七岁模样的人跑了来，将手里的擦布往肩上一挂，嘴角一扯，“欸，客官请跟我上楼来。”

矮个子顺手捞过掌柜手里的钥匙串，引着那人直往二楼住房包间去了。

时至傍晚，在夕阳余光里，有一伙计名唤小二，在大堂里头忙前忙后的点上几盏油灯、蜡烛，这点光亮，才堪堪能够让人看得清楚这酒肆外头地面上铺着的青石板。

有路过此处住上一夜的行商人坐在堂中，两三人占了一张桌子，点了三个小菜一壶酒。

桌上酒壶半空，只听其中一个年级较轻的人嘟囔道：“父亲，二弟前几日行商回来，说道那块墓地的事，儿子觉着兰陵城县衙放过守墓老人，未免太过无能了，就算他守的高官达禄的墓，也容不得他如是放肆吧。”

“那个守墓的是这家人家的下人，原本姓黎，后被赐名叶黎，当年我倒是听说过这个叶姓，若是为父的猜测无差，这个人便当得县令如此对待……天色不早了，快些吃完，早点儿休息，明日也好早先启程，莫要耽误小儿子的婚事。”

“是，父亲。”

’哒哒’几声，有人骑马而来，在最后一点夕阳落下的时候。小二忙上前牵过马匹，“客官里面请，上房还余一间，下房剩有三间。”

“一间上房。”

酒肆的后头传来几声赌钱的声音，听上去用了吃奶的劲在叫喊。楼梯角边上的柜台后面，黑瘦老头不知打哪淘出个灯笼，喊了明小六，点了灯，挂在了酒肆外间。

不过一会儿，外间传来老人的谢谢声。

明小六帮着店小二收拾桌子，不知从哪张桌子上摸到了碎银，抛了两下说：“掌柜的，这银子是哪个留下的？”

黑瘦老头打着算盘，也没抬头看一眼，说：“刚才骑马来的客人，点了两个白面馒头，一两肉食，等换了衣裳就下来。”

“我这就前后脚从后厨出来，没听见啊。”明小六嘟囔着收起碎银，往后厨赶。

“现在听到还不晚，另外备点热茶。”

“他没要热茶。”

“管他要没要，你给备上！”黑瘦老头停下打算盘的手，抬头瞄了眼店小二说，“把门口那张桌子撤了，免得待会砸了我门槛。”

店小二刚把桌子撤了下去，后面赌钱的声音就停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几个大汉走到了堂中，大刀阔斧的霸占了几张桌子凳子，一瞬间，整个大堂沸反连天，还夹带了几声点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