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1/2)
星华随着魏延清过穿堂而出,正室后乃一天井,四通八达,轩昂壮阔。这一处魏家府邸,其复杂程度比之于皇宫也不多逊色,若说当年魔族掌控的洛家是为第一世家,而今魏家在此,他称第二,又有何家族敢称第一?
弯弯绕绕,二人终于绕到了魏延灵所居之处,方至室外,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扑面而来,整个半空之中都弥漫着酒窖里那般醉醺醺的气息。而门前镇守的两个守卫也不知是否是吸入了太多酒气的缘故,支撑着身子打着呵欠,面容之上也隐隐生出红晕。
魏延清看到此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径直走上前去,给了那两个打瞌睡的侍卫一人一脚,踹的他们嗷嗷直叫。
“本小姐之前怎么说的?你们看护延灵就是这么看护的?嗯?”魏延清性情清冷,可每每涉及她这不成器的弟弟,总是稍显急躁:“都说了看着他,别让他饮酒,别让他饮酒!你们谁能告诉本小姐,这都快漫出天际的酒味是怎么回事?”
“小姐息怒,息怒啊!”
两个侍卫面色惶恐,忙不迭地下跪,连连磕头,试图辩解:“少家主实在想喝,我们这些下人……也……也拦不住啊!”
“滚。”
魏延清也没想和他们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微微摆首。那两个侍卫如获大赦,腿肚子打着颤,落荒而逃。
待到侍卫离开了视线,魏延清一脚踹开了房门,吼道:“魏延灵!你给我滚出来!”
入目景象,实为凌乱。
上刻桃花的案几翻在一旁,其上原作装饰之用的美人觚碎成了八半。地面之上,凋零的早梅混在一摊不知是酒还是水的明液中,倒映着幽微的烛火。空酒壶东一个,西一个,凌乱地散落于地上。
临窗大炕之上,褥子纠缠成一团,金丝引枕上洒满了酒渍。而炕的最深处,有一个身影蜷缩在黑暗中,口中嘟嘟囔囔听不真切。
“魏延灵!起来!”
魏延清疾步上前,一把揪住黑影的耳朵,狠狠一扭。那人惨叫起来,颤巍巍地起身,转向她们。
此人正是魏延灵,那位倒霉且悲催的司命星君。只不过,此时的他醉眼迷蒙,双颧红晕浓得好似点了女子的脂粉,满身酒气之冲连一旁星华都接连倒退数步,眉头大皱。
“哈,姐姐来啦,来!姐姐……喝……喝酒……”
魏延灵貌似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了,一看到身前的魏延清,便举起手中一只攥着的酒壶,跌跌撞撞地奔向她。魏延清吓了一跳,顾不上再呼喝,慌忙后退,以防酒液沾到她的襦裙之上,但如此一来,魏延灵也就顺势扑了个空,狠狠从床上栽了下去。
呯!
一声巨响,魏延灵连人带几从炕上滚了下去,在地上一转连了三圈,这才堪堪停下。即便如此,他仍躺在地上“呵呵”傻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当是时,魏延清惊呼声、酒壶打翻声、魏延灵傻笑声、巨响声,一时齐发,诸音皆备。唯一之观者星华伸颈,侧目,无奈摇头。
魏延清恼羞成怒,当场就抄起木架之上放置的一盆净手之水狠狠泼了下去,淋了魏延灵满头满面。不过,这一盆水的功效也相当好,魏延灵接连打了几个寒战,酒虽然未完全醒,至少也睁开了双眼,不再对天傻笑了。
“嘿……嘿……姐姐怎么来帮我洗脸啦。好……阿嚏,好凉快啊……”
魏延灵口中咕哝着,执着地还想喝酒,却被魏延清一把将酒壶夺过,摔在地上。
“喝死你喝!还嫌不够丢人吗!”
魏延清目光要杀人般盯着魏延灵,讪讪地向星华道:“见笑了。”
“无事……无事……醉酒之态罢了,谁还没醉过酒呢?”星华平淡地摆了摆手,故作“好奇”地问道:“延灵贤弟怎么成了这般模样?难道说……是他有心上人而求不得?为情所困?”
“他那死形样的,唉!当初本小姐就不该放任她和陈家那祸害打赌!”
魏延清垂首顿足,懊恼不已:“现在倒好,自从被那子虚乌有的‘女侠’给救了之后,舍弟疯了一般在整个皇都张贴告示寻找此女,非要见那人一面不可,可即便以本家之力,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连真容都未曾展露的女子又谈何容易?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但自那以后,舍弟便……便逐渐消沉,日日以酒为伴。作为她的长姐,我……我实在是看不得他这样……”
“这……”
星华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想得到,当初不过是看在司命星君先前遭遇太过可怜,而出手相救的无心之举,竟反倒变成了一段孽缘的伊始,这下又该如何收场?
“这……魏姑娘没办法才请鸿渊来,可鸿渊对此也无能为力啊,若令弟实在不死心,想找到此女,鸿渊即刻便到城防军那里问上一问便是。”
无论如何,自己身份不能暴露,现如今先充楞装傻,找个机会搪塞过去再言其它。
“不……鸿渊,你错了。”
魏延清的目光在星华身上上下打量,尤其是她手中的玉佩:“魏家也并非一点收获也无,那些刺客来路倒是查清了,不过是某个与从前魏家有过节的家族派来的刺客,此事暂且不提。本家家丁走访了大量当日路过那青楼的路人,周边的街坊,倒还真被魏家察觉出了些许端倪。”
“哦?什么端倪?”
星华一脸无辜兼好奇地与魏延清的眼眸对视,就仿佛那日青楼一抹惊鸿照影根本就不是她。
“据说那‘行侠仗义’的女子身上,就有你这么一块玉佩,一模一样!”
“什么?”
原来如此。
星华表面上故作不知地一愣,心中却是微惊,这魏家不愧为灵国的第二世家,好生厉害。仅凭些蛛丝马迹都能被他们查到。那日她救人之时可是刻意隐去了任何能引起联想、象征她身份之物,竟还是被他们顺藤摸瓜摸了过来。
想来必是那日还未入青楼前,她曾问一路人哪里可以喝到“花酒”。此时她与有莲尚未刻意隐藏身份,玉佩还挂在腰间,魏家多半便是由此查来。
厘清了其中原委,星华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之法,只好继续装傻:“不会吧,魏姑娘莫不是看错了?别说鸿渊的身份绝无半分可能会去青楼这等污秽之地,就算去了,我也是个男子啊,又怎么会是延灵贤弟的救命恩人?”
“可……”魏延清欲言又止,她虽瞧见玉佩有所怀疑,可星华所言的也是她心底所想的。会是鸿渊吗?她的理智早已告诉她自己,不大可能。
星华见她有所动摇,还不忘继续添油加醋,笑道:“魏姑娘,我等相识这么多年,难不成魏姑娘竟然还怀疑鸿渊是个女子,就像姑娘从前那样是女扮男装的?这也太过荒谬了些吧……”
这一手啊,这一手名曰“先发制人”。
果然,星华此言过后,魏延清也觉得不甚合理,她瞪了星华一眼,啐了一口:“呸,你什么德行,本小姐还不知?你要能是个女子,我当场就把这里所有酒壶生吞了!”
“嘿嘿,魏姑娘知道便好。”
星华诡异一笑,深埋心底的那些喜乐之情的碎片终于颤了颤,洋溢起了些许久违的快乐。
这丫头立下如此毒誓,难道没听说过凡间一句古话叫“话不能说的太满”?她要是真知道“鸿渊将军”早已成了个女子,怕不是要羞愤地一头撞死在魏家的柱子上……
事情忽然变得有趣了起来。
还被蒙在鼓里的魏延清悻悻地叹息一声,说道:“鸿渊,你并非那女子,本姑娘也早有预料。但你有没有把这玉佩给过你的,唔……好友?亲朋?抑或你周围的女子有个一模一样的玉佩?”
“好友?魏姑娘说笑了,你又并非不知,鸿渊追随郡王陛下南征北战,除了你、小莲还有赏识鸿渊的王后,周围哪里还有什么亲朋与红颜知己之流?至于这玉佩,这么多年了,鸿渊恐怕早已忘记了它的来历。”
“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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