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从（1/1）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章煜站在门口看不清此时穆言冥的脸色，但也不难想象出他的愤怒，本意是想要羞辱自己，没想到反倒自取其辱，可眼下这个时候并不是发难的好时机，明日便是除夕，万事在即不宜横生枝节，想到这章煜将手伸进衣袖，早知带着他会有用，却不想这么早便用上了，“先太上皇亲手所书，允准庶民可不行君臣大礼，即便无丞相身份加身，这旨意也是有用的。”一边说一边将圣旨高高举起，即便穆言冥已是穆树之主，也无法收回这份恩典，只得黑着脸说了句，“庶民章煜，进殿议事。”

龙椅之下的那个位置，空置了数月，今日终于有人站在了那里，身份虽已转变却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唯有章煜身穿的那身素服有些特殊，白晃晃的让格外醒目。自章煜站定，穆言冥便没再看他一眼，因数日未设早朝积压了不少事情，一一处置完已过了小半个时辰，而这新年围猎的事还未曾提起，穆言冥却是有些不耐烦了，“朝中之事先放一放，朕有件事要与众臣商议。”一直安静立身的章煜心中却是一阵冷笑，商议？也就是说着好听吧，思绪刚过，耳边便响起了穆言冥的声音，“明日便是除夕，众位朝臣一年来为穆树鞠躬尽瘁，朕想到一个好法子犒赏你们，可好啊。”众臣一听连忙谢恩，君王有令谁敢违抗，何况这次又是好事，他们都很清楚穆言冥口中的犒赏是何意，却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章煜虽背对群臣也能想象他们此时的表情，一群墙头草。

满耳都是谢恩的声音，穆言冥却并未在意，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章煜身上，只是那人竟像是走神了，一双眼睛看着前方却并无神韵，这般的漫不经心让穆言冥十分不悦，早朝议事竟如此懒散，可他却忘了此时的章煜不过是一介庶民，肩上的那份责任早已不属于他。穆言冥收回了思绪，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总领太监，太监亦心领神会的取出早已拟好的旨意，当堂宣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佑穆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朕决议感激臣民，恢复礼制，启用新年围猎，愿君臣和睦，上下一心，钦此。”旨意宣读完毕，众臣下跪接旨，没有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章煜虽未行礼却依然规矩的站在原地，神色淡然目光平静，仿佛并没有其他意见，这般的顺从让穆言冥深感疑惑。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自己的预料，穆言冥满脸惊疑的看着章煜，竟忘了让群臣起身，幸好身旁的总领太监提醒了他，本想宣布完旨意就散朝的，可章煜的反应却让穆言冥改变了主意，“章，章先生，您意下如何。”下意识的，一声章相几乎冲口而出，幸好没有闹出笑话，章煜这才抬起头看了看穆言冥，与往常上朝一样从朝臣的队伍中走了出来，“启禀陛下，庶民对此并无异议。”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上至君王下至群臣，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们无法相信这句话是出自章煜之口，不过数月光景真的能将一个人变成这样吗，所有熟悉的章煜的人都不会相信。

没有异议，没有反驳，坦然接受，穆言冥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尽管他心中早已有了决定，无论何人因何事反对他都要这么做，这也是他让章煜上早朝的原因，展现身为君王的决断力，他也坚定的认为章煜会反对，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背离了他的预想。数月光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竟变成了一团棉花，穆言冥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章煜只觉得荒唐可笑，不久之前城楼之上的对视，他明明看到了不屈和坚毅，如此之快的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转变，这根本不可能，这件事不对劲，一个念头从穆言冥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哦~，先生若觉得无异议，此事就交给先生操办吧，论对穆树礼制的熟悉程度，还没有人能与先生相比。”穆言冥语气诚恳的说道，一番话说出来满朝大臣都觉得十分诡异，难得没有反对还不就此作罢，还将事情交给他办，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虽心中不满却没人敢言语，整座朝堂好像只是为这两个人所用，章煜并没有马上回答，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以他此时的身份是没有理由拒绝的，而他也并不想拒绝，唯有出入自由才能完成赵谦所托之事，这份犹豫落在穆言冥眼里，却成了另外的含义，他在等着章煜的拒绝，而结果却让他失望了，“庶民定不负陛下所托。”章煜终于开口做出了回应，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