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2/2）

即便是这样也好。这两日来三餐饭菜他即使是再不想吃也会动一点，看来总算把洛风时的话听进去了些。

西京此去不同往日，还不知道有多少艰险。他留在蜀中，至少平安。

然而如柳丝依依，即使是暂别，有些东西又岂能轻易斩断。

直到行出了蜀地的地界，洛风时才惊觉自己到底还是不放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不放心什么，明明远处的前路比身后更危险百倍。

所以他只能想着他临别时与那人约定的话，他说，“诸事了结之后我必回来。”

那人说，“好。”

两匹马喝尽了桶里的井水，萧一行走出酒栈时看见洛风时在不远处柳下不知道干什么。

“上路了！”萧一行向他喊道，虽然知道每时每秒都赶着时间却还忍不住调侃他几句。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洛风时不回答，回来拉着马缰一拽便矫健地翻身上马，竟比萧一行更先冲出去。

待到马蹄声已经远了，才飘来一句闷闷的，“你不明白！”

萧一行简直觉得他越来越有意思了。

驰马奔入西京的官道时，东西二市开市的鼓声刚过，远远在城外就听见里头的击鼓声。

城外进城的商贩很多，也有不少牵着骆驼的胡人。

萧一行在马背上将一面玄色令牌翻过面来遥遥给那城吏看了一眼，城吏即退后放行。

手中缰绳一勒马，马扬声而嘶，前蹄落下砸起尘土，随即两匹奔马又驰进城中。

西京城似乎比洛风时第一次来时更加繁华。

走了一段路后，两匹马的脚步变慢下来。萧一行在街边随便找了个客栈便把马寄存，洛风时好像看见那客栈的老板在伙计通报之后亲自从堂后迎了出来，微乎其微地颔了下首。

洛风时想起自己当初在大光寺外遇见的那个卖糖果子的老丈。

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他知道百泉门的门人出师之后若不走江湖，大多便安居乐业隐于市井。

但当真正接触到时才觉得这样的门人散布才是比养一千一万个死士更加令人不可小瞧。

萧一行离开客栈之后便步行穿梭在坊墙之间，洛风时看到他手中有一张图，但不是寻常的地图。乍一眼看好像只是用墨水随意点了几个点，而就着这奇怪的一张图萧一行与洛风时二人七拐八拐终于停留在了一座极偏僻的小院前。

小院里洛风时再一次与一个月前襄州渡头告别的几人重聚。皓羽与连苍都在，白毒老几乎是一看见萧一行便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唯独少了慕容良，杨云阶也不在。

午后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飘在两人高的坊墙中间。

街上的大多数小贩儿都找地方躲雨或者回家去了，因此没人看见一道静静的身影，打着把油伞游魂似地走路。

脚步又轻又浅，走走停停，时不时还泄出两声轻咳。

天色越来越暗，好像蒙上了一层灰。

杨云阶忽然止了步，他身在一道极其狭窄的小巷之中，从天上飘下的雨看不见来处。

他没再向前走一步。移开伞沿，仰头望向高高的灰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