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1/2）

洛风时虽然一时间不知道许麟书看出了什么，但从他的脸色上却大致能猜出云台宫中有事——还是老观主那里不对劲。

此时子时已过，丑时也已经大半，青髓山周遭战势激烈，所有人都赴身在第一线，刀光血影也尽在山势低处。往高处云台宫方向走，过了山腰反而寂静起来。一路碰不见人也碰不见妖，往上走很是容易。

只不过一路连人家的鸡犬声也没有了，比平日更加凄清。

“你看出什么了，”洛风时信许麟书，当下随他往云台宫去，却终于忍不住问。

许麟书却没有回答他。听到他话时脚下重重地滞了一下，抬起头，云台宫的建筑此刻已经能高高倒映在他黑白的眸子中。他鬓侧的发漏了两缕出来，迎着风吹在脸侧，许麟书看了一眼好像不敢再看第二眼，哑声说，“我只希望我是多心瞎猜。”

连云台宫此时都没有什么人声，观中各位叔伯以及他们的弟子都已经散在守卫的前线。洛风时仔细听了，外围只听见风声，不见人声。

“你师兄他们都在近围，如果云台宫有异常，他们也会发现。”

洛风时比许麟书高了许多，站在他身边。这一夜已经太漫长了，他看见许麟书的魂不守舍，心中好像一下就有什么被刺痛。云台宫不能再出事，洛风时也在心中祈祷。但在许麟书面前，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露出任何悲观的情绪，如果真的出事，总要有一个人能站住主心骨的位置。

洛风时把许麟书的手放在自己手中，在这短暂滞足的片刻，把他的另一只手也抓过来。洛风时的眼睛从眉锋之下望向许麟书，许麟书也看了他一眼。

由着许麟书被他握着的双手，那清润细瘦的手骨，他仿佛能感觉对方脊背的单薄瘦削，衣上覆着的凉。

掌心的温度，他只能暖对方一双手。但他又终于松开右手，虚拥来许麟书的肩。洛风时看着许麟书，镇声说，“上去吧，我陪你走。”

从灵官殿到三清殿，二人的脚步孤零响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一串走过去，空荡回响在大殿之中。

穿过老律堂，最后到藏经阁。

推动殿门的声音吱呀一声，八角形的阁楼中，三叠大师轻叹一声，背对着门口的背影坐着微微侧过了身来。

老观主果然在这里。许麟书哽咽地唤了声“师父”即刻飞身奔上去。

“我就担忧，最聪明的是你，什么都瞒不过你。”

看许麟书焦急，三叠大师好像没有任何着意的样子，反而是从容不迫地抚了抚他的头。

流转的华光从这山顶上的一小片空间发散出去，三叠大师手中抱琴，此刻轻轻把琴放在身侧，阁楼中如丝如缕的辉光却没有因此黯淡。

不是琴，不仅仅是琴，辉光像是从阁楼中央的这个老人身上散发出去的，又像是从那些草木枝叶上透出来的。好像这座山，这山上的一切都因一把琴一个人的表率而自愿献出自己生命的能量。

“没什么，不过这一阵罢了，我得再修养上三五年，”

老观主悠悠道，洛风时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反而是三叠大师先抬眼看见洛风时站在不远处，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抬手招他过来，“你来得巧，我也正有些事要找你。”

洛风时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招自己过去。

洛风时走到许麟书身侧。老观主坐着，许麟书来时跪坐在他面前，洛风时走过来便比许麟书高出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