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1/2）

洛风时再从房里出来时身上已经换做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麻杉，脚下蹚一双破草鞋，站在房门前两手叉着腰给连苍几人和许麟书看，“这样成吗？”

“成成成！”

连苍与三个小童一见他便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弯下腰说，“再配个拐棍更好！”

“配上个拐棍，我不是就成了专打四脚动物的恶丐了吗，他们反而未必敢来，”

洛风时一笑，也自己低下头打量自己一番，反手变戏法般掌中便多出一把赤色匕首来，“看！”

他这身衣服虽然破碎，却也有破碎的好处。寻常人放东西，要么在腰间，要么在袖里，而这破破烂烂的衣服却是随处可藏东西，就连腋下别一把匕首，破布一遮，也能掩盖得了无痕迹。

“这一身好，干脆穿这一身回去，给你兄长一个惊喜，”

许麟书说，三个小童占据了左右两把椅子，许麟书便索性倚坐在桌上，手里摇着那地图纸卷儿看向洛风时。

“衣服是可以，但还是有一点不像，”

站着的皓羽端详了洛风时半晌开口说。

洛风时问，“哪里不像？”

“眼睛。”皓羽说。

众人看向洛风时双眼，他一双雾黑羽眉本就朗俊，因为要扮作乞丐，所以面上抹了些煤灰，才堪堪将那双眉毛的气宇遮去些，然而留下一双眼睛却依然眸如点漆。乞丐大多是身世悲惨穷困潦倒的人，哪里会有这样鲜亮一双眼睛？

众人看了看，也确实觉得皓羽说的有些道理。

“这样，那遮上呢？”洛风时道，扯下身上一条烂布，绕着头围了一圈正好遮住双眼。

“这样你怎么走路？”采采惊道。

“这布薄得很，我看得见，”

洛风时说道，过去他同庄上人一同进山，在漆黑的夜里无论多暗的光线也要辨别路线。遇上了猎物为了不打草惊蛇，拉弓射箭也没有火把照明。因而常有人笑说，捕猎百兽的，便要有百兽的能为，目力似枭，耳力似兔，矫健如鹿，敏慧如狐，这些都是洛风时小时候听大人说的，具体有多厉害，他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常常跟同夜猎，同龄的孩子搭弓射箭皆比不过他，到后来才听到庄上有人夸自己五感超群。

“只是这样的话，不执个拐杖可就说不过去了，”许麟书笑道。

洛风时也不摘那蒙在眼上的布条，环顾一周到客栈后院捡了根伙计晾衣服的破竹竿，抓在手里饶有兴趣道，

“这样真像个瞎眼乞丐了！”

襄州连出的两桩命案早已不算街坊间的新鲜事儿，再加上两具尸体都在城外同一处发现，知道的百姓多少疑心是同一人所为，也就没将这视为重要的连环案子。

要说唯一特别之处，便是死的人有一个是知府微服出访的小公子而已。

早上才一开市，街道上行走的路人和商贩就多起来，热闹程度与之前没什么两样。过路的车马从人头攒动之间挤过去，长长的马嘶声盖过市人言语。

小巷的屋檐下一高一低，一站一蹲藏着两个人影。

“来了吗？”

蹲在地上的灰毛小童问。

“没呢，”

连苍伸着头从砖墙旁边向外看一眼，说道。

远处的街角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阶边，破竹竿横在手旁，正低着头打盹。

“去去去，多晦气！”

卖布的铺子里走出个打扫的伙计，手中的扫帚扫到那乞丐身上，满脸嫌弃地赶他走，“我们还要做生意呢！”

那乞丐骤然惊醒，手忙脚乱地在身边摸了一阵方摸到那歪到了一旁的竹竿，抬起头来，眼上蒙了块脏兮兮的布条，竟是个年纪不大的瞎子。

“嗐，不是我们非要赶你走，我们也是没办法，”

那伙计见是个瞎子，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悯来，弯下腰给他讲理，“这几年一年不如一年，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我们也要活命啊！对吧？”

那瞎子眼睛看不见，也不知他是好心还是假意，只慌忙地点着头，摸到了竹竿便逃到旁边的地上去，好像生怕下一秒就有扫帚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