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Ⅵ（2/2）

须臾，一个三十来岁一身劲装的精干侍卫过来行礼。

“陛下，您唤卑职何事？”

“你去暗中查查夏侯伯仁身边的程姑娘，不要惊动什么人，也不要放过任何细节，包括，她的首饰……”

“是，属下遵命！”

从宛城一直到洛阳，程晚秋的心里都在不安着。

她一直在江南长大，以前从未到过北方。她不知自己怎么就到这里了，又为何人到了此处？

临近洛阳南门宣阳门，外面街市喧嚣之声渐浓。马车在街道上行驶时，程晚秋伸出纤指，悄悄掀开车上的小窗帘子，望着城门外熙熙攘攘的热闹又陌生的人群，发了会儿呆……

“爹！您可回来了！女儿好想你啊……”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清脆的声音响起，她身旁是一个清俊无匹的少年，后面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美丽妇人，和一个管家模样之人。

原来，是夏侯徽夏侯玄兄妹为了早点儿见到父亲，特地和母亲一道赶到宣阳门内迎接父亲。

夏侯尚张开双臂，一把将女儿揽入怀中，女大十八变，看到女儿的小模样似乎更美丽了，儿子的个头也更高了些，心中大感安慰。

他冲着德阳微笑着点头，“有劳夫人亲自来接。只是，为夫今日可能要稍晚些回府。”

“爹，您现在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夏侯徽仰着头问。

“徽儿乖，爹还有点事要稍作安排一下，可能要晚一点回去呢。你和哥哥听娘的话，先和娘一起回府好么？”夏侯尚用大手抚摸着女儿的头，温声笑道。

“那好吧……”夏侯徽先是有些失望，撅了撅小巧的嘴巴，又忽而绽开酒窝甜甜一笑，“爹爹可要早些回啊！娘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德阳眼中也有些淡淡失落，她揽着女儿，温柔笑道，“夫君既有公事在身，就先去忙吧。只是不要太过操劳，记得早些回家，妾身好为夫君接风洗尘。”

夏侯尚有些歉意地望着她，“也并非什么公事，只是还是要先去安排一下。正好，让忠叔同我跑一趟吧，回头我再细细向夫人禀明。”

德阳怀着些许疑窦，朝后面望了望，而后，母子三人上了夏侯府的马车先回了。

程晚秋透过车帘缝隙，看着这和美无比的一家，心中充满了羡慕，又有些许酸涩……

别人都有家，她的家又在何处？自从父亲程坚战死后，从此只剩下她一人孤苦伶仃辗转世间了。

“程姑娘，你是否有心事？”夏侯尚问道。

“没有。我刚刚看到了，那是您的夫人吧？她真的很美丽，您的儿女也很可爱……”程晚秋由衷羡慕道。

夏侯尚一笑，“走吧，为姑娘准备了一处宅院，先去看看，希望不要委屈了姑娘才好。”

这座院子距离夏侯府约有五六里远，是一座幽静的临湖小舍。这是夏侯尚年少时的一处旧居。

他听了文帝之言，为了避开是非，使程晚秋免受一些不必要的干扰，将之安置到此处。院子不大却很干净，前有一方荷塘，植满荷花，清风徐来，湖水荡漾莲叶摇曳，名为“清风居”。

此处极其幽僻，还有两个小丫环和程晚秋做伴。

眼看天色渐晚，夏侯尚不便久留，又仔细叮嘱了一番，就同管家忠叔一道先回府了。

在这陌生的院落，陌生的夜晚，程晚秋身披斗篷，听着周遭细碎虫鸣，凭栏远望天上一勾残月，繁星点点，竟无端感到些春寒侵人，无限料峭。

夏侯尚对程晚秋的一番安置，当晚就告诉了夫人德阳，并未瞒着她。对此，德阳虽然心中略感异样，并未多说什么，也算点头默允了。他们夫妇多年，从未红过脸，一直是相敬如宾的典范。

其实，德阳今日带着一双儿女去城门口迎接夫君，原是事出有因。就是因为提前听到了一些从宫里尚书台传出的只言片语，才放心不下迎至城门，想要一看究竟。

但是，夏侯尚既然已经一五一十地把程晚秋的身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实相告，她也不能再多嘴说什么。否则，便是有些斤斤计较不识大体了。

德阳原姓秦，是秦邵将军之女，她幼年时，秦将军阵亡，曹操悯其兄妹少年失怙，将她兄长曹真和德阳等兄妹几人收养到身边，作了义子义女。

她本就又知书达理，自从做了丞相义女后，见惯了各种官家场面，更是平添了几分风度见识。曹丞相晋为魏王后，她的身份也顺理成章变成公主。并且，在她的几个公主姐妹中，德阳一直以贤淑端庄为人称道。

她与夏侯尚夫妻十几年，自忖对丈夫深为了解，也一直信任夫君品行，更不愿因这桩小事给人落个“善妒”的话柄。

别说收留个名义上的小妾，放眼整个洛阳，京中哪个将军没个三妻四妾的，实属再平常不过之事。

何况，自从回京后，他们夫妻恩爱如昔，丈夫也日日如常回府，从未在外留宿过。

而且，据管家忠叔说，夏侯将军每次到清风居看望程姑娘，皆是谨守宾主之礼，仅在客厅饮一盏茶，或下一盘棋后便回。

实无理由再怀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