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晋江66(1/2)
梁靖不是没有怀疑过,周析为什么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从早到晚,都束着高领。
他问过杜守心。
杜守心当时想了许久,才回头一本正经地对梁靖胡说八道:“对腰好。”
他问过春生。
春生却十年如一日般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一脸漠然,没有说话。
他也问过段名生。
段名生双手抱着那把刀,垂着头,只能看到半张脸,他沉声说:“你自己问他。”
本来在梁靖刚刚说让他把衣服脱掉的时候,他自己一时之间也没想到这茬。
只是当他碰到周析衣领时,此人欲盖弥彰的反应,反而又翻出了梁靖心里头那一直藏起来的困惑。
二人对视了很久,梁靖的手死死抓住周析的衣领,周析的手一直紧紧握住梁靖的手,僵持不下。
直到一阵过堂风再吹过,周析本想稍微用力将梁靖的手拿开。
谁知道梁靖这时已经铁下了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流氓似的抓得实实的。
然后依旧盯着周析双眼,咬牙切齿地说:“你,把,我,手,抓,疼,了。”
周析使劲握住梁靖手就要往外扯开的手果然停了停,只是却仍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强作镇定地温和道:“那你放手,我说了,我的事,你不必操心...”
谁知周析手上力度刚松开,梁靖立刻乘虚而入,人往前凑了凑,双手马上就把周析里衣衣襟扯开。
只是周析的脖颈刚露出来,梁靖的手霎瞬间停下。
他目光定在周析的脖子处,一直盯着,就这般盯着,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保持这个个动作。
周析这时才知落了这崽子圈套,无可奈何地往旁睨了一眼,才回头凝向梁靖,沉声耐心问:“还脱不脱?”
“你...”梁靖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字,才缓缓抬头看着周析双眼,“你...是不是...有病?”
周析反而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将梁靖鬓边松下的碎发别到他耳后,又轻飘飘地说:“我是有病,我不是说过了吗?”
梁靖抬起便将周析的手愤然往外甩开。
怎料他这一动作,却刚好带着周析整个人往边上侧了侧,后腰一扯,周析顿时“嘶”一声。
梁靖才知慌张,连忙将周析扶起,周析却回头狡笑着又问:“还,脱不脱?”
梁靖心里是恨不得能现在马上就将此人往死里揍去,但是他扶着周析的动作,却是异常的小心。
他边扶着周析趴在地上薄毯上,边怒斥:“脱!现在就脱!”
周析摇头轻笑,他双手压在软枕上,头埋到两臂前趴好,等着梁靖帮他把里衣卸下。
只是周析趴下之后,他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
他方才自己没有脱掉里衣。
一是他自己脱不了。
二是他自己不愿意。
他心里很清楚,梁靖此时此刻将他里衣拿开时,看到他后背伤痕累累时的表情。
周析肤白,梁靖知道。
周析清瘦,梁靖也知道。
梁靖抱过周析数次,也被周析搂过许多,周析身段,约莫大概,他也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周析白,但不病态。
周析瘦,但不弱态。
但是他是没想过,周析白皙清瘦的后背上,从肩膀,到蝴蝶骨,再到脊壑,竟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淤青,还有新新旧旧的疤痕。
虽说都不是什么大伤,也没有一处是伤到要害,但是梁靖心头还是忍不住震惊意外。
梁靖的双手还攥拿捏着周析里衣的衣沿,他目光一直定在周析的后背上,他甚至还在想,每一道痕迹,搏斗时周析所施展的拳脚。
但是周析的功夫拳脚,内力手法,梁靖是清楚的。
莫说一个汝平,便是加上缅渠,加上浙官,甚至太桥,也难以找到一个旗鼓相当。
只是梁靖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像时被刀扎了一下。
段名生。
周析说过,这世上,能取他性命的,只有他周析一人。
梁靖扯着衣服的手停在半空,一直皱着眉,呆呆看着他的后背,周析这时似乎也说了什么,但是梁靖正想得出神,也没听清楚。
但他也没有去问,许久之后也才回过神来,又将目光缓缓移到周析脖子边上。
梁靖心头长叹一声,边再将衣服继续往下拉,边故作埋怨地斥责:“你他娘是平时走路不带眼的吗?整得满身是伤...”
只是梁靖话没说完,这时手刚好将衣服拿开到周析腰间,他的手顿时又停了下来。
周析后背是有数不清的伤痕伤疤,但大多数都是淤青,带着的疤痕也能看出是多年以前留下的,已经逐渐淡化。
但是周析后腰处的那一道箭伤,虽然能看出已经过了许多年,但仍是宛如一只凶神恶煞的水蛭,一直覆蚀在周析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梁靖惊诧地看着这道伤疤,甚至不由觉得自己后腰也忽然一阵剧痛,就像忽然被一支竹箭射中一般。
他一直呆呆望着,许久回不过神来。
而周析本人,一直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双眼却是始终睁开着。
他逐渐能感受到梁靖将温热的手颤抖着放到那疤痕上,却只是小心翼翼地轻触在伤疤边上,仿佛再用力分毫,都会血流如注。
但周析的眸上,是的的确确,早已血流如注。
十三年前...
不...已经是十四年前了。
十四年前,他被那驼子从仙寿救下后,他头脑一片混沌,只知道顺着那驼子的话,一直沿着楦遥向南逃里。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十一年来一直生活在仙寿,家中族中所传授的知识,是涵盖天上地下,四海八荒,经儒,法道,军/政,利工。
周析过去十一年间从未离开过村子,却可知天下形势,他也从未离开过家人,仙寿便是他当时所认定,此生心安之处。
但是在亲眼目睹着自己所谓此生心安处,一朝血流成河,只剩八六亡魂时,而他自己却只能站在山间,无能为力时,他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倘若不是那驼子让他向南逃离,他甚至不知自己该行何处。
那时的他好像还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什么生亦何苦,死亦何哀。
当时他从仙寿离开后,一路向南奔跑,脑海中是死死抓住那驼子当时救下他时说的那句,
瑔廊只剩你周析一人了。
瑔廊只剩自己。
茫然不知前路,后退再无归途。
他不知道那驼子口中的江郊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江郊,只是好像心中一直念着这么一个地名,自己就好像有地方可以去。
如果没有这么一个地方,自己此生,还可以去向何处。
当时逃亡一路,四周是山中豺狼野兽,身后是无数追杀。
他跌跌撞撞地在山里逃跑,好几次从山坡上滚下,渴了喝山间泉水,饿了摘树上野果。
所谓路在脚下,也只是脚下有路,他便奔跑。
直到他一日傍晚,在楦遥近淋河处的山坳跑着,他已经三日无果下腹,饥肠辘辘,筋疲力尽,但是背后追赶的声音却越发贴近。
但是他刚好见到不远处有一块巨石,他本想着爬上那块巨石,翻过去后便在石后躲起来。
谁知他刚爬到那块巨石一半,后腰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锥心刺痛。
他顿时整个身体都在发麻,手一松开,便从那巨石上摔了下来,趴到在泥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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