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晋江65（1/2）

长春府书房两扇大门开敞，月光落在门前，屋内烛灯通明透亮。

晚来有风，过堂风从两边窗户吹进，又从梁靖面前吹过，将凌凌散散落满一桌的纸张吹起。

李若愚离开之后，梁靖便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

双手拇指扶在两边太阳穴，双眼紧闭，眉心皱起，手肘下还压着两张信纸。

风一吹过，将桌上其他几张带起，梁靖不耐烦地伸手将他们压下。

风一吹过，同时也将一阵熟悉的幽香从他面前轻轻捎过。

“你来做什么？”梁靖双眼还没睁开，眉心也没松开，手也还压在纸上，便厌烦地问。

周析从后门进来的时候，本已经是故意放轻动作，谁知他从一侧屏风后绕出来，还没走到梁靖身边，梁靖便开口问。

周析略微意外地在原地站住，本还想问，不是还闭着眼吗，怎么就知道有人来了。

而这时刚刚好，又一阵过堂风穿过，将他长衣吹起，带着他身上孟婆引的幽香在屋里散开。

周析幡然大悟，点点头，才认真地回答：“有些话想说。”

“怎么？”梁靖不由挑了挑眉，睁开眼斜睨向他，阴阳怪气地讽问，“想通了，不想撵我走了？还是忽然良心发现，觉得跟梁尧那败家子一起对付我，觉得于心有愧，怕出门被雷劈半夜鬼压床，打算就地倒戈来小爷幕府里了？”

周析忍不住垂头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他双手负在身后，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往梁靖身边走去，边走边道：“你说的对，的确是良心发现了...所以在东窗事发之前先来负荆请罪...”

怎料他话刚落下，梁靖忽然从桌上拿过一张纸揉成一团就往他身上扔去。

周析反应迅速地接住纸团，莫名其妙地盯着梁靖。

梁靖却对他使劲挥手，让他退到屏风后。

就在周析还一头雾水的时候，门外渐行渐近一阵小跑脚步声，周析马上会意，转身便躲到屏风后。

八月一进门便在屋中单膝跪下双手作揖，颔首行礼。

梁靖皱眉问：“怎么了？”

八月刚抬头想要说话，却吸了吸鼻子，抬头狐疑地望四周环视了一圈。

“有话就赶紧说！”梁靖不耐烦喝道。

“啊...是！是...”八月立刻回神，“唔，今日千秋府那位周先生，到阴山馆去了。”

躲在屏风后的周析刚把那纸团打开，只看到上面“通商”“搜查”“情/报”等字眼，听到八月提到自己的名字，也不太在意。

他反倒是胸有成竹地微微笑了笑，继续将手上那信纸缓缓摊平。

梁靖心头一顿，余光煞有介事地瞟向屏风处，才沉声道：“继续说。”

“周先生今日去见了南府军的孟少帅，”八月像往常一样继续汇报着周析今日行踪，“周先生的意思，是希望孟少帅能够亲自出面，以长白孟氏之名，在大王面前再提给殿下封侯外迁的事情。”

周析会去找孟耘徵，让孟耘徵以长白孟氏的名义，开口劝他老爹，赶紧将他赶走这件事，完全是在梁靖预料之中。

八月这时这么说，梁靖倒也并不意外。

只是适逢现在当事人却刚好在场，如今这情形，大有对簿公堂的意味，梁靖反倒是觉得有趣。

“哦？是吗？”梁靖余光一直留在屏风处，冷笑一声，故意提高音量，又说，“然后呢？还说了什么？”

只是八月怔了怔。

按照他对自己主子的了解，梁靖这种状态之下，是应不耐烦地说上一句“行了下去吧”。

然而梁靖这时这般诡异的态度，是让八月一时摸不清底细。

又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凑不巧，背后刚好一阵冷风拂过，更加让八月无由觉得脊背丝丝阴凉。

他咽了咽口水，才继续说道：“那...那位周先生还说...嗯...还说了...嗯...他...”

“他他他...他什么！？”梁靖见八月吞吞吐吐，便厉声斥道，“赶紧一次说完！”

“周先生还说当日他扬言自己是因为爱慕殿下才会在会盟宴上尾随殿下甚至从城楼上摔下去一事不过是权宜之话，”八月气也不换一字未停地说到这里，再吸了一口气，继续又道，“先生还说他断袖之癖天下知，除去底线有妇之夫绝不碰，天下男子，皆可有意，是只要往缅渠一走，便会知道，先生爱慕之人，满地都是...”

八月一口气说完，只是越说到后面，他的头是越埋越低。

他说完之后，甚至忍不住悄悄抬起头，觑了他主子一眼。

八月刚跑马车似的把话说完，周析也刚好将手上那信纸上的内容看完。

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后，走到屏风边上，轻轻傍在屏风边沿，双手环抱在身前，饶有兴致地望向梁靖。

在八月本来的计划中，他是想着，自己一口气将这段话说完，在他主子将桌上墨砚往他面前一扔，怒吼“滚”字之前，撒腿就往外跑。

只是，他的这位主子，今日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只见他话说完许久后，梁靖才将手中的笔慢条斯理地往笔架上一放。

八月瞧着梁靖的小尾指蹭了墨砚一下，差点就要爬起来往后就跑。

怎料梁靖却是幽幽地垂下头，将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沾上的花瓣用手背轻轻扫开，边缓缓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八月顿了顿。

差点没给自己扇两巴掌，确定自己是醒着。

他呆呆地望着梁靖。

梁靖见他一动不动，便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问：“不想走？”

八月立刻站起，转身就逃逸般要往外走。

“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带上。”梁靖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上来。

八月一步一回头，满脸难色地往外走。

等到八月把门关好，在门上的影子也逐渐离开后，梁靖才不紧不慢地站起，向着屏风后走去。

周析一手反负在身后，拿着那张信纸的手在身旁垂下。

梁靖低着头，不声不响一步一步走到周析面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