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又闻奇士思（3）（2/2）

送给映弦的却是一柄水红色玉骨绸扇。迭迭扇面笼成一朵玫瑰花的模样，轻轻一扇，就有玫瑰花的香味飘出，不扇却又没有。映弦强笑言谢，表示自己很喜欢。司徒曦点了点头：“喜欢就好。我也觉得这扇子比我以前送你的那把柔丝剑有意思。对了，你最近还舞剑吗？”

映弦不知自己从前竟还能舞剑，只好答道：“早生疏了。”司徒曦闻言满脸遗憾：“可惜啊。我虽最不愿习武，但以前总是爱看你舞剑。这王府和公主府，我是找不出一个人比你舞剑更好看的了。”映弦无语以对，司徒素却道：“你不在西鉴的时候，映弦生了一场病，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舞剑什么的，以后就不必了。”

映弦听罢顿时心生一念，忐忑说道：“我确实忘了如何舞剑，但想必要学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觉得舞剑还不够，得真正学点防身的功夫才行，不知公主能否找个人教教我。”司徒素一时拿不定主意，正在犹豫，纪凌荒忽道：“要是映弦姑娘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教她。”映弦一喜，忙向纪凌荒致谢。司徒曦却面露疑虑，考量一番才说道：“这样也好。否则哪天你要遇到了陆长庆之流，可就不妙了。”司徒素思忖后亦最终同意，让纪凌荒每日巳初初刻来云隐苑授剑，一次不可超过一个时辰。纪凌荒便承应下来。

已近黄昏，司徒素留二人用膳。膳桌设在所居院落的小花园里，四人围坐继续闲聊。空中漂浮着紫羽金鳞般的云彩，余晖轻落在司徒曦和纪凌荒的衣上、肩上，光泽温暖华丽。盆里虞美人听了夕阳的媒妁之言，纷纷然红脸。不一会儿，柳师傅的新菜陆续奉上。他这次大显身手，炒绿溜黄，煎脆蒸软，做了“连理松”、“一剪梅”、“八段锦”、“灵岩叠翠”、“步步莲华”等佳肴，香气溢满全园。尤其是“鲇鱼上竹”，主料仅大豆、面粉和竹笋，却全是鱼肉的口感与鲜味，勾起胃里埋伏最深的馋虫。很快菜肴便灰飞烟灭。司徒曦连声称赞：“我府里整天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还是皇姐家的饭菜更可口。柳师傅的手艺真没的说。”映弦不由想：此人毫无皇子的架子，倒也亲切可爱。可惜似乎不被皇上待见，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吃过晚膳，天却疏疏落起小雨，司徒素命人送走司徒曦与纪凌荒，映弦到这时方松了一口气。正要回屋，却被司徒素叫住。转过头，撞上的是二公主泠然的双眼，如同初冬两口行将冻住的寒泉，声音亦无一丝热气：“你认识杀陆长庆的凶手对不对？”映弦一愣，忙道：“不，我不认识。公主，为什么你这么说？”

“可是至少你见过他，是吧？

“啊？不会吧。”

“呵呵，恐怕你自己也记不住了。有一晚你在我这儿多喝了几杯，喝醉了，告诉我说你从吴过族人处回来后的当晚，去了留香居，然后在那儿亲眼看到了杀手杀死陆长庆。”

映弦心一沉，想起某晚自己确实喝得个视丹如绿，却不知竟犯下如此错误，只好硬着头皮道：“真的吗？哦对，公主，你现在一提，我倒想起来了。我当时就在场。可之前发生了什么我真的记不住了。我……什么都记不住。我也完全不认识凶手，只是觉得好累。”

司徒素目光已放温柔：“记得住也好，记不住也好。你是商映弦，这一点你该知道。”映弦不解其意，答说：“这个自然。”司徒素又道：“那你也该知道我们之间的情谊和信任。”映弦“嗯”了一声，却听二公主叹了口气：“所以，假如有人想要挑拨你我，他自然会失败，对吗？”她忽有所悟，吐出一字：“对……”

司徒素点点头，因让映弦回卧室休息，映弦便问：“公主打算做什么？”司徒素道：“我想去一趟幻时宫。”映弦蹙眉问：“幻时宫……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司徒素遥望远方，玉绦轻飘，眉宇渐渐变得平和：“一个可以让我平静的地方。”

她说完转身而行，从视线的这头一步步消失在那头。“平静的地方……”映弦喃喃自念，孑然而立，听细雨轻击花叶，仿佛幽灵凄楚的歌咏。黄昏已逝，黑夜的魔方在眼前一方方堆积。白日里的面具悄然脱落，孤独、迷惑和茫茫无依的感觉，却始终藏在她望向夜色最深处的眼睛里，只是除了自己，并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