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又闻奇士思(3)(1/2)
映弦目走如飞,将信览毕,心里已是雪亮。一声暗叹:原来是一场权力的血腥角逐。司徒素见映弦久久审信,怀疑地问:“你看得懂?”莫名的恐惧顿时像毒覃在映弦心田滋蔓。这种读懂其他语言的能力,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向别人学来的?自己又何能掌握?思虑纷乱中迸出一句:“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些文字看上去很好玩罢了。”
司徒素转头问司徒曦给他信的人如今何在,司徒曦叹道:“他啊,死啦。我跟凌荒把他埋掉了。这人万里迢迢跑到郁国,不知是何目的,最后客死他乡,也算是个可怜人。”司徒素沉吟道:“未必是专程跑到郁国,也许只是海上翻了船,漂到这儿来的也说不定。”司徒曦笑了笑:“不管怎样,既然你们都读不懂这封信,就别再费脑子想了。对了,你们知道兵部大耳张的儿子出事了吗?”
映弦的心又是一窒,结巴问道:“出……事儿?出什么事?”司徒曦道:“听里面的人说,是残废了,而且是被人弄的。现在呆家里养着,不愿见任何人。他爹到处找人查案,可就是查不出个名堂。都快闹翻天了。”司徒素听罢却神色平静,像是早闻此消息,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淡然说道:“他这样的害群之马,迟早都会有人找他麻烦的。要怪,就怪他爹管教得太晚了。”映弦的心一顿狂跳,强作镇定:“这事连兵部都查不出来,看来肇事者绝非普通人。说不定早跑了,或者根本不是本地人?”司徒曦道:“现在查不出来,不等于以后查不出来。你们也都听说陆长庆的案子了吧,那凶手几天前还不是被韩公公的人给逮到了么。”
什么?!映弦心头一震。今天的冲击实在太多。一张脸霎时没了血色,声线纤弱而颤动,像是灯火下灼伤了羽翅的蛾子:“那凶手现在呢?关在牢里?他是个什么人?”司徒素瞥了一眼映弦:“你怎么了?”映弦咬牙道:“没……没什么。只是我觉得那陆长庆本来就该死,那凶手也算是替天行道。现在落入韩公公手里,只怕是……只怕是凶多吉少。”司徒曦摇头道:“不是什么凶多吉少,是已经死了。”
映弦闻言一呆,恍惚地听司徒曦解释,说凶手是在长隗落网的。有目击者把他认了出来,悄悄报了官。官府一路追踪,抓了个出其不意。那人却十分硬气,居然设法从囚车跑了出来,最后像是自刎而亡,死前也没吐露究竟为何要杀陆长庆。说到此,司徒曦叹了口气:“不过,他没落到韩公公手里也算是万幸了,否则不知道还要受多少折磨。”
映弦半晌无语,眼前浮现自己初回西鉴与吴明相遇的情景。夕阳西下,酒楼的卖唱少女,作恶多端的花髯少爷,一道剑光闪过,人头落地,冷峻的灰衣杀手。晚风,僻巷,破庙里的对话,星光朦胧,一句“后会无期”终成谶。
冷汗悄渗,悲哀与恐惧合成一团麻线缠上,缠得死死的。自己近日在公主府里埋头读书,桃花流水,春梦无痕,外界却已风云变幻。心里无声下起一场哀凉酸雨,脸上却还要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侧身,只手托腮道:“为了个陆长庆,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是不值啊。”
值,或不值,反正人已死了。一了百了。屋里突然安静。
婢女馨亭此时恰好端着浇水器具进屋。目睹众人情状,吃了一惊。给堂内的几本芍药浇完水,又一语不发退了出去。
良久,纪凌荒从案上拾起司徒曦带来的那封信,转移话题道:“我刚才一直在想,虽然这封信我们看不懂,但是这天下之大,难免有些奇士怪才。不如把信呈给皇上,让朝廷里的大人们议议。郁国不是设有夷文馆专译异域之文么。要是还没人知道,不妨发榜昭告,看谁能解此信。”
司徒曦双瞳一亮:“是个好主意。不过据我所知,夷文馆所译可从没这种语言的,发榜昭告确可一试。这点小事儿就不用禀告父皇了。他日理万机,本不该为这些不打紧的事儿烦心。这样吧,我明天就去找西鉴府尹魏淳之,让他张个榜子就行了。”司徒素亦不反对,只说道:“榜上贴出第一个句子即可。也不要悬赏,否则会有骗子见财起意。”
司徒曦笑道:“还是皇姐想得周全。对了,我今天还带了些路上买的东西,公主府每个人都有份,都是些民间的小玩意儿,让你们开开眼界。”挥手示意,纪凌荒便将案几上一个硕大的包裹打开,花花绿绿跳了满眼。司徒曦先挑出一物递给司徒素。却是一个五彩绒线纵横织成的扁圆物件,质地坚韧,周圈又粘了数枝雀羽,飒然而垂。司徒素接过翻来覆去地看,询问其用处,司徒曦便说这是在朱砂镇买的。把这个挂在床头,能够赶走恶梦,因此叫做“捕魇星君”。司徒素道:“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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