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禁(1/2)
这三人中倒有两人是行伍出身,对朱雀的了解无人能及,与其说这是大秦特有的一大军种,倒不如说,它是一方定国□□的基石,镇住了大秦这些年的海清河晏。
“这百年间,东瀛倭寇没少往中原派人,一半是为了疏通关窍,寄望于搅混朝堂上的水,另一半则是为了朱雀,”丁旷云沉声道,“当年昭明圣祖之所以能日行千里,驰援帝都,就是靠着朱雀!自从昭明一朝以来,四境邦国没少在这上头花心思,只是朱雀构造复杂,没有图纸,想要凭空造车又谈何容易。”
江晚照和卫昭互相交换一个眼色,突然明白了徐恩允不择手段谋夺青龙的用意——东瀛与中原一衣带水,隔着那道遥望无际的汪洋,朱雀能发挥的作用其实很有限。但若青龙在手就不一样了——一艘可以搭载朱雀的巨舰,这是何等的杀伤力?到时莫说纵横东海,只怕将东瀛夷为平地都不是痴人说梦。
卫昭心口砰砰乱跳,想也不想地脱口道:“此物绝不能落入东瀛人手里!”
江晚照想起王珏血溅官道的一幕,眉心陡然卷过戾气:“他?想都不用想!”
他俩一个为了家国,一个为了私仇,动机或有不同,却在一瞬间达成共识。
丁旷云不置可否,左右张望过一遭:“这青龙如此巨大,绝不能如寻常船舰那般操作,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有一处中枢关窍,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先找找看吧。”
此处禁地是云梦楼老祖宗开辟的,江晚照和卫昭已经习惯了为丁旷云马首是瞻,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
中枢舱室其实并不难找,它就如同心脏一样,位于青龙接近甲板的一层。舱室门口同样锁着厚重的青铜闸门,丁旷云摸索半天,才找到开启闸门的机关,对着繁琐复杂的连环锁研究起来。
趁着他开锁的空当,江晚照回头看向满脸好奇、兀自左右张望的卫昭:“你真不跟你家少帅一起走?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这种行径放在军中,就是不折不扣的通敌叛国,闹不好是要株连九族的。”
卫昭一只手背在身后,将搓成一团的布条来回捻动了下,不轻不重地回击道:“江姑娘既然知道自己所为是大逆不道,又何苦一定要走这条不归路?”
江晚照别过头,顺着青龙幽深的甬道望过去,远处拐角点着照明用的灯盏,火光连成明明灭灭的一线,通往不可知的尽头。
江晚照:“我想回头,但是他们不让。”
她生而低贱,既然打上了“海匪”的烙印,就是一辈子洗不净、摘不去的污点。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京城虽然繁华富丽,却不是能开怀容纳她的故乡,只是她沉湎于齐珩的温情,轻信了他的承诺,一误再误,终至赔上了唯一一个亲人的性命。
那一树灼灼艳烈的桃花横亘在她的来路上,她回不去了。
卫昭神色黯然,正想再劝,一旁忙活半晌的丁旷云突然抬起头,抹了把眼睫上沾着的汗水:“好了!”
话音未落,只听机括扣合的“轧轧”声炒豆似的响起,对准刻度的铜环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突然开始自行转动,待得转过三周后,青铜闸门发出沉闷的“隆隆”声,竟然自动往上抬去。
江晚照唯恐里头会有□□暗器之流,连忙拎起丁旷云,寻了个安全的死角躲进去。谁知闸门背后风平浪静,一行人等了半晌,终于犹犹豫豫地探出头,下一瞬,就被门内倒卷而出的宝光晃晕了眼。
只听“呛啷”一下,却是江晚照拿捏不准随身短剑,脱手掉落在地上。
只见舱门内排开十几个大箱子,每一口都有五尺来长,箱子满得几乎合不拢,从箱笼缝隙里往外射出晶光。江晚照捡起软剑,干干脆脆地划断铜锁,卫昭用力扳开箱盖,宝光迫不及待地突围而出,
就算是见惯奇珍异宝的丁旷云,那一刻也忍不住发出低呼——洞窟入口处的几十箱南珠已经是当世罕见,这间舱室里的珍宝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以江晚照和卫昭的阅历,有好些依然认不出,还要丁旷云一样一样讲解。
“……这是九尺血珊瑚,只长在浅海最清澈的水域里,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还有这宝石,是最纯正的鸽血红——我记得当今陛下的立后大典上,皇后的二龙三凤冠就嵌了鸽血红,只是成色不比这些艳丽通透,”丁旷云随手抓了一把,又任由这些珍宝从手指缝里滑落下去,“对了……还有这个!”
他从木箱里抓出一个布袋,只打开看了眼,就随手丢给江晚照:“这是你的!”
江晚照不明所以地扯开布袋,见那里面是一串干瘪的果子。她心头倏忽一跳,再仔细端详两眼,发现果子虽然风干了,上头的纹路依然清晰可辨,眉眼口鼻宛然如生,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儿面庞!
江晚照蓦地抬头:“这是……”
丁旷云十分随意地点了点头:“唔,就是圣婴果,只是放了这么多年,不知药效如何……待会儿捣成粉末,跟徐恩允给的那包药合在一起煎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江晚照受诛心之毒折磨多年,久而久之,已经习惯了和这位“不速之客”和平共处。冷不防听说这煎熬数年的“顽疾”还有根除的可能,她整个人懵在原地,连丁旷云委婉埋汰她是“死马”都忽略不提,好半天才艰难地捡回理智,强作镇定地问道:“我中诛心四年,毒性早已深入五脏六腑……这样也能治吗?”
丁旷云自打王珏逝后就鲜少展露笑容,此时居然弯下眼角,破天荒地笑了笑。那笑容明媚纯粹,不见半点阴霾,像是要连逝者的那份一并绽放:“可能有点麻烦……等出去后,我把康姑娘请来,辅以针灸之术,至少有七成把握吧!”
江晚照常年游走于生死之间,于她而言,七成的把握已经相当于全身而退。闻言,她一颗心沸反盈天地跳动起来,撞得胸口生疼,一时只想大叫大嚷,又或者逮住个亲近人,将满腔激动与患得患失一股脑倒出去。
但她转过身的一瞬才想起,她身边只有丁旷云和卫昭,而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一个香消玉殒,一个分道扬镳,已经不可能如昔日一样促膝深谈。
一念及此,江晚照犹如被冷风扑面,沸腾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她将圣婴果收进怀里,回头见丁旷云又撬开一个宝箱,箱子里同样装满了珍珠,却是灿若赤金,硕大浑圆,一颗的价值足以顶十颗南珠。丁旷云在满目珠光中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当年那批被镇国公带下南洋的宝藏了。”
江晚照隐约听说过,昭明年间,圣祖曾组织船队屡下南洋,带回不少金银奇珍,填补了国库经年来的窟窿。如果传闻是真的,这批被前朝镇国公带下南洋的宝藏不过是当年的九牛一毛……仅仅是“九牛一毛”,已经让后世人叹为观止。
就连卫昭都忍不住叹息道:“难怪昭明圣祖不顾群臣劝说,屡屡大兴土木,组织船队远下南洋……这么丰厚的利润,谁能抗得住?”
话音刚落,他忽又想起当今皇帝固步自封,关闭沿海港口,禁止船队南下,两厢对照,颇有自打嘴巴的意思,一时不由讷讷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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