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2/2)
这时的齐珩本已下定决心,要对这海匪头子伏小作低,尽快取得她的信任,可惜江某人仿佛长在他的忍耐神经上,每个字都在挑战齐侯爷的涵养:“我在春风楼里认识的姑娘都没你这么香。”
齐侯活了小二十年,头一回遇到敢拿他和青楼姑娘相提并论的主儿,不由脸色铁青:“你闻错了,我从不涂脂抹粉!还有,把你的手拿开!”
他越是声色俱厉,江滟越是笑容满面:“我就是不拿开,你能怎么着?打我啊?”
齐珩:“……”
可惜了这张美人皮,底下居然裹着一副地痞流氓般的滚刀肉心肠!
眼看齐珩动了真怒,江滟这才松开手,把食盒里的酒菜一样一样拿出来,最后居然还有一小壶温热的甜米酒:“今天是正月十五,怎么说都该庆贺一番,我让人置办了酒菜,你爱吃什么?自己动手,不用跟我客气。”
齐珩青着一张脸,看什么都提不起胃口,只想将某海匪头子揍成一只猪头脸。
他不说话,江滟便当是“什么都可以”的默许,随手拈起一块茶点,毫不客气地喂进齐珩嘴里:“你尝尝这个梅花糕,甜而不腻,搭着米酒,简直是绝配。”
齐珩被她撩拨得肝火旺盛,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在脑中一遍遍描绘拿下这股海匪后,将这匪头子大卸八块的情形。
只是他没想到,这不懂礼数又不知廉耻的海匪头子居然连着一汪心头血,他毫不犹豫的一刀斩下,差点去了自己半条命。
齐珩从久远的回忆中拖回思绪,眼看江晚照眼神游离,露出底气不足的心虚样,这靖安侯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竟然学着江姑娘当年的模样,微微低俯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说我的吗?”
江晚照梗着脖子:“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怎么记得!”
齐珩:“你说我身上好香,比春风楼的姑娘还香。”
江晚照:“……”
齐珩在她颈窝处轻轻嗅了口——这姑娘在侯府住了两个月,每天被侍女摁在泡了桂花香的浴桶里,久而久之,皮肉都腌入味了。此刻离得近,齐珩分明闻到她头发上浸染了一缕幽幽的桂香,像一把看不见的小钩子,在他心头若有似无地撩拨了一把。
齐珩:“现在是你比我香了。”
江晚照只觉得心口轰一下,像是炸开一把烟花,热血撒着欢地窜上脑袋,把脑浆都烧干汤了。
“什么情况?”她难以置信地想,“这还是我认识的靖安侯吗?说好了的清心寡欲、杀伐决断哪里去了?被狗吃了吗!”
正这当口,在前引路的洛姝忽然驻足回头,江晚照吓了一跳,忙不迭要挣脱齐珩,谁知靖安侯箍在她腰间的胳膊死紧,无论如何都甩脱不开。
就着这个过分亲密的姿势,齐珩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怎么,有什么事吗?”
洛姝的目光在这两位之间扫了个来回,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梢:“没什么……这个地方,兄长应该不陌生吧?”
齐珩和杨桢同时一抬头,只见眼前是一座张灯结彩的绣楼,华妆丽人迎来送往,簇拥着一块烫金牌匾——醉花楼。
杨桢的脸登时黑了。
洛姝笑盈盈道:“就是这里,我已经命人订了雅座,咱们进去吧。”
这一回,彼此不对付的乌眼鸡难得达成了默契,只听齐珩和杨桢不约而同道:“不成!”
洛姝似乎早料到他俩的反应,微笑着眨了眨眼:“为什么不成?”
杨桢瞧她神色,就知道这死丫头是故意的,一口钢牙咬得嘎嘣响:“谁正月十五往青楼里跑?万一被人逮住把柄参上一本,你名声好听啊!”
洛姝笑容可掬:“有杨将军的‘如花美名’在前,朝堂诸公大约已见怪不怪,不会对我诸多苛责的。”
杨桢:“……”
齐珩皱了皱眉:“即便朝中文武不议论,殿下和阿照终归是姑娘家,出入这种烟花场所成何体统?”
洛姝和江晚照异口同声:“姑娘又怎么了?”
说完,这两位“姑娘家”似乎对方才的默契十分诧异,不由对视一眼。
齐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她俩一个是当朝皇女,另一个是齐珩放在心尖上的人,靖安侯的杀伐决断在这两位面前就如随水而逝的落花,折戟沉沙凄凄切切,怎一个惨字了得。
到最后,还是被洛姝得了逞,引着一行人大模大样地上了二楼雅间。
楼里座无虚席,到处都是人头攒动,中央搭了一座高台,台上有个抱着琵琶的红衣歌女,手指转轮似的抹过琴弦,骤雨似的琵琶声中,那歌声如一缕游丝抛入空中,经千回百转、历千劫百难,方才袅袅不绝的落回地面。
趁着杨桢没留神,江晚照扯了扯齐珩衣袖,低声问道:“三殿下说的‘如花美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杨将军一听说就黑了脸色?”
齐珩看了江晚照一眼,再瞅瞅走在前头的杨桢,饶是他古板内敛惯了,也不由浮起一丝笑意。
他想了想,伏在江晚照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于是落座后,杨桢便错愕地发现,江晚照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围着自己打转,眼角弯成两把小小的钩子,里面盛满了清浅的笑意。
杨桢奇道:“你总看着我笑什么?”
江晚照摇摇头,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两声。
杨桢眼神不善地转向齐珩,用目光传递出“你都跟这姑娘说什么了”的意味。
齐珩端起茶盏,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
这时,那台上的红衣歌女已经弹完了一曲,抱着琵琶站起身,敛衽盈盈一礼。没等她开口,楼下大堂的客人们早已吆五喝六地嚷嚷起来,元宝和锭子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江晚照奇道:“这是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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