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擒(2/2)
江晚照没拦着他们救人,闪身钻入树林,很快,身后传来穷追不舍的脚步声。她故技重施,不跟这些杀神般的人物硬碰硬,反而如穿花蝴蝶一般绕着树干滴溜溜打转。追来的三名亲卫身手虽然不弱,在这空间狭窄的山林间却有些碍手碍脚,一时竟似是落入下风。
然而落入下风不代表无法翻盘,占据主动也不意味着稳操胜券。
江晚照一早看出这三人攻势虽然不疾不徐,步法和站位却十分微妙,像是一个简陋的阵法,不管敌人从什么角度发动突袭,都能被第一时间拦截住。
这样的阵法杀伤力或许不是很大,却非常适合用来拦人和拖延时间。
江晚照眯了眯眼,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这个“诱敌深入”的破绽和她方才诱杀齐晖时简直如出一辙,然而事实证明,越是简单的计策越容易奏效。亲卫中有一人姓卫名昭,与齐晖一向交好,眼看三人联手都拿不下一个年轻姑娘,不由有些发急。此时见有便宜可占,他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蓦地大喝一声,刀光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不由分说地拦住江晚照。
他的同伴一眼瞥见,脱口惊呼:“别冲动!”
然而已经晚了。
江晚照蓦地拧过腰身,最后三支暗箭从十分刁钻的角度破空而出,笼罩住卫昭胸口大穴。那亲卫眼中倒映出雪亮的箭头,瞳孔凝缩成尖利的小点,下一瞬,劲风呼啸而至,间不容发地截住了暗箭!
卫昭被一股巨力当胸推了一把,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他定睛细瞧,发现胸口衣襟被箭簇划破一线,而那千钧一发间救了他一命的是一把硬木剑鞘,鞘身包着熟铁,镂了云纹,看上去有种低调的华美。
卫昭惊魂甫定,额头的冷汗还没消干,已经讷讷叫出声:“……少帅。”
江晚照倏尔抬头,目光越过林间阴翳,和三丈开外的齐珩狭路相逢。
她下意识握紧手中长刀,因为用力过猛,指尖居然泛起一点冰冷的青。
齐珩提着失了剑鞘的长剑,缓步走到近前,灰头土脸的亲卫往两边分开,缩脖端肩,不敢和他对视。
齐珩顾不上教训部下,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卫昭,送齐晖下山。”
卫昭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少帅!”
齐珩的目光随即转向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卫昭刚消停的冷汗已经冒出二茬。
他一个屁也不敢放,乖乖将昏死过去的齐晖抱起,回头招呼了两个同伴一声,飞快往山下去了。
树林间的人影登时少了一大半,齐珩垂下眼,语气和神色一样冷漠:“你现在回头,我可以从轻处置。”
江晚照心里嗤之以鼻: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以为我会信吗?
齐珩似有意似无意地往旁瞥了眼,望出去的方向恰好是韩章藏身的大石。他淡淡地说:“你带着他是跑不掉的……现在授首,我饶他不死。”
江晚照:“……”
仿佛是证明靖安侯所言不假,尖锐的长唳声猝然响起,朱雀巨大的羽翼低掠而过,长风卷落枝叶,扑了人一脸。
下一瞬,江晚照毫不犹豫地丢了手中长刀,摆出“就擒”的造型。
齐珩:“……”
这女人还能再没节操一点吗?
靖安侯不愧他“活阎王”的声名,一出马便如狂风卷落叶一般,将北邙县令头疼多年的匪患快刀斩乱麻地扫荡干净。
匪首陈连海被当场擒拿,他手下一干大小匪徒本就是乌合之众,又失了首领,登时从作威作福的虎豹沦落成任人宰割的绵羊。
齐珩收拾了“临阵脱逃”的江晚照,命随行亲卫将他二人押下山听候处置,自己则折返回北邙山寨。此时粮仓的火已经扑灭了,那朱雀营校尉陆耘将里里外外搜查过一遍,终于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找到了传说中“卧床不起”的何敢当。
何大当家毕竟统领匪寨多年,积威甚重,就算是搭台唱戏,陈连海也要将表面功夫做到位了。他给“自家大哥”单独安排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小院,推门就是起伏的青山和叠翠的流云,十分赏心悦目。
……可惜是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齐珩走进院落时,发现此地的看守十分松懈。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一旁的陆耘察言观色,立马解释道:“卑职没在这里多加派人手,一来有朱雀在,他插翅也难飞。二来……确实没这个必要。”
齐珩脚步一顿:“什么叫没必要?”
陆耘想解释什么,开口却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您见了就明白了。”
齐珩仿佛预感到什么,脸色微微一沉。
很快,他就亲眼证实了什么叫“没必要”——当齐珩推门而入时,屋里的男人没有丝毫反应。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竹椅上,脖颈后仰着,像是在晒太阳。
齐珩转过头,只见向南的窗户关得严丝合缝,分明是炎炎夏日,偌大的屋子却笼罩在说不出的阴冷中,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齐珩走近两步,低声道:“何大当家?”
阴影中的男人没吭声,仿佛睡着了。
……然而他的眼睛是大睁着的,只是目光茫然涣散,根本对不准焦距。
齐珩猝然扭头:“怎么回事?”
陆耘的脸色不比他好看多少:“卑职方才试过,他神智还是清醒的,靠近他也会有反应,但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可能连囫囵话也不会说了。”
饶是齐珩早有准备,还是不自觉地抽了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他像是询问陆耘,又仿佛自言自语,“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
陆耘是军汉不是大夫,只会杀人不会救人。闻言,他同样露出疑惑又茫然的神色,没敢接这个茬。
齐珩波澜不兴的眉目间罕见地掠过一丝戾气:“把陈连海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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