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兵(1/2)
江晚照听出齐珩隐晦的质问之意,却不慌不忙:“二十几个亲卫?怎么可能……我一看到侯爷稳如泰山地坐在这儿,就觉得您身后藏着三千照魄军,别说这北邙山上的百来号乌合之众,就是再添一倍,也翻不出花来。”
齐珩:“……”
他差点被这滚刀肉似的混账东西气笑了。
然而齐珩无法反驳——不知是不是被坑的次数太多,江晚照逐渐摸到一点齐珩的脉门,这位靖安侯看似不按套路出牌,实则是个谋定后动的性子,所有的“心血来潮”和“随机应变”背后,是无数个日夜的筹谋部署和反复推敲。
至于他手下的照魄军更是大有来头,当年大秦建国,昭明圣祖和第一代靖安侯——也就是日后的靖国公聂珣手中各有一支亲军,分别是击刹和奉日。后来两人大婚,这两支亲军的编制也被打散,重新编入四境驻军,只保留了最精锐的两万人作为天子的直属亲军。
这两万人的亲军后来随着靖国公聂珣平北疆、下南洋、定西戎,在大漠黄沙和东海碧波中重新磨砺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利刃,昭明女皇亲自赐名:照魄。
非但如此,这位开国圣祖大概是爱屋及乌,格外怜惜靖安侯一脉,临终前居然颁下旨意,将这把国之重器和号令照魄军的半块玄虎符留给了下一任靖安侯,也就是平西伯齐悯晟与锦衣卫指挥使钟盈之子。
如此传承两代,终于传到了齐珩手上。
正因如此,在听说齐珩将主意打到北邙山寨头上时,江晚照第一时间意识到,不管何敢当有没有和东瀛人勾结,山寨是肯定保不住了。
若是搁在平时,北邙山寨是死是活和江晚照都没太大干系。但是眼下,她十几个兄弟牵扯在里面——倘若他们当真和东瀛倭寇有染,那自然死有余辜,要杀要剐都是应得的。但若他们确实蒙在鼓里,江晚照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给那姓陈的和北邙山几百号人陪葬。
她少年时轻狂任性、恃才傲物,以为凭麾下船队,四海之内无不可去之处。谁知星辰大海八字没见一撇,她就被自己的狂妄自大坑了一把,这一跤摔下去,到现在都没爬起身。
她放眼四周,只见眼前空空,身后也空空,能牵绊住这副贼心烂肺的,唯有仅剩的几个兄弟。
不过在捞人之前,她得先把眼前的齐珩应付过去。
“当然,卑职方才所说都是最坏的情况,若是那山匪真如自己所说,洗心革面、甘为内应,岂不省了侯爷一番手脚?”江晚照低眉顺眼地笑道,“一晚上的时间,也够他回去通风报信了……他心思究竟如何,天亮必见分晓。”
齐珩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地思量片刻,振衣起身,算是默许了江晚照的说法。他不疾不缓地走到门口,一只手已经摁上门栓,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你昨晚溜出去,真是为了探查北邙山寨?”
江晚照应了一声:“那是自然。”
齐珩若有深意地看着她:“你此行可有遇见熟人?”
江晚照心头倏忽一跳,本能地疑神疑鬼:什么意思?我昨晚和韩章见面的事被他知道了?
然而她将昨晚从头到尾仔细回想一遍,确认没发现第三人的踪迹,于是微微吐出一口气,心说:这小子最爱玩花样,别是故意诈我吧?
“侯爷什么意思?”江晚照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愠怒,不过分也不浮夸,显得真心诚意,“是怀疑我和北邙山寨的人早有勾结吗?既然如此,您当初又何必把我借调到麾下?直接将我卑职缉拿候审不是更便宜!”
她一开始可能还有点做戏的成分在里面,然而说着说着,不免动了情绪,哪怕再三压抑,眼角还是流露出一点货真价实的怨毒和讥诮:“反正这种事,您是一回生、二回熟……不是吗?”
齐珩本意只是随口试探,没曾想“匪类”就是“匪类”,她恭顺了一路,此刻猝不及防地亮出刀兵,一刀就捅进了他的软肋。
齐珩脸上的“八风不动”险些没绷住,低低垂落眼帘,声气压得低沉又平缓:“我没这个意思……你别多心。”
江晚照短促地“哈”了一声,眼神中的嘲讽几乎要凝出实质,在齐珩那张永远滴水不漏的面皮上戳出几个血窟窿。
齐珩不知说什么好,来之前或许存了问罪之心,此刻却只能匆匆离去,看背影竟然有点像是落荒而逃。
江晚照赶走了讨人嫌的靖安侯,抓紧时间,上床补了个回笼觉。她像是刚闭上眼,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那催命鬼似的齐晖见敲门没人答应,索性扯开嗓门呼喝起来:“江姑娘,你在吗?”
江晚照一对眼皮如有千斤重,难舍难分地往一处黏糊。她只能眯缝着眼,鞋也顾不得穿,就这么光脚拖沓到门口,随手拉开门,一张口,没来得及说话,先打了个意犹未尽的哈欠:“有事吗?”
齐晖本是火烧火燎,冷不防瞧见她这副尊容,话到嘴边,被一道无形的闸门拦住,脸上隐隐爬起红痕。
他略有些尴尬地挪开眼:“你……怎么开门也不把衣服穿好?”
江晚照扒拉开眼皮,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起得匆忙,身上只披了件外裳,扣子和腰带没来得及系好,露出半边雪白的中衣。长发也没顾上束,泼云泻墨似的披落肩头,半掩住苍白又瘦削的脸颊,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劾。
如果江姑娘平时爱看传奇话本,就知道那些风流文人给她量身定制了一个词,叫“春睡未醒”。
可惜江晚照虽不是睁眼瞎,平时却也没有掉书袋的习惯。她从头看到脚,觉得自己该遮的都遮的严严实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先入为主地认定是这靖安侯麾下的亲卫太没见过世面。
“不都说行伍出身的军汉最是不拘小节吗?”江晚照不无恶毒地想,“矫情成这样……这小子上辈子是个姑娘投胎吧?”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在靖安侯的面子上,江晚照象征性地拢了拢衣领,又将满心不耐严严实实地遮掩好,没让齐晖看出:“什么事?”
齐晖意志坚定地挪开视线,说什么不肯往她身上瞟:“陈连海派人来了,邀请侯……公子去北邙山一游,公子让属下来看看,姑娘现在可能出发?”
江晚照瞳孔飞快地收缩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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