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佛系混子(1/2)
无峰书院郝夫子去世,本不宜动,但其临终之时挂念学生,唯恐后事影响书院,力嘱回洛府。
昭阳公主承其叮嘱,回府主丧。
驸马去的第二年,驸马伯父也归去。昭阳公主苦啊,这才去了夫君,府里头唯一长辈也这么没了。多嘴之人竟然私下传起了恶语:昭阳公主克洛府,这才硬生生把洛府克成了‘公主府’。
当家人都没了,只剩孤儿寡母……没点命数?
昭阳公主身边人只得拼了命瞒着公主,断不敢叫公主知晓。高玉泽自然也听闻过,不过他选择出手制止流言。
换做别的人他是不会管的,会插手一面是太子震怒他帮着解忧,一面是他只当看去了的阿沅的面子。他想,若是洛阿沅听了这些流言怕是会跳脚,索性问题不大,帮上一帮。
流言这种东西本就是腥臭浓重,禁来禁去也只是让明面上好看些,人私底下怎么说还真是管不着。不过明面上过得去在高玉泽看来这也够了,不捅破那张纸怎么都好说。
瞎说话的人什么心理?越是高高在上的人的生活崩塌,越能给那些人带来慰藉,乃至以为自己也能踩上两脚了。可这世上瘦了的骆驼也比马大,哪怕公主此刻陷入悲伤中也根本不是他们能撼动的,她甚至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就平息下去了。
高玉泽明面上奉太子旨意办了几个造谣的人,其他人多少有些惧怕,这谣言压下了。
高玉泽是才俊,太子认,皇帝也认。
皇帝知道高玉泽是太子后头的,只是他放纵,愿意这么个人辅佐太子,面上就当自己不知道,做皇帝的难得糊涂。
皇帝喜欢才俊,有能力的总愿意多用几分,邓秦这些人会死主要还是天象问题。
打了胜仗天出异象没关系,有关系的是邓秦被安排运回浑仪那日出天象,他信任邓秦,安排他做主派了啊!怎的偏就是那日?怎的偏就是那个天象?
如今皇帝也不在乎了,因为那些人已全数杀尽。宁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他大魏朝不得有半点威胁!
明面上只称这些将领中了埋伏都死了,追封的追封,抚恤的抚恤。邓秦得了个铁骑大将军,知晓真相的人也不知这算不算讽刺。
皇帝确定动杀心原因有几个:一是这段时日民间不得知这天象背后的意义,只是议论浑仪流落担忧天子立历法受阻,有碍农事。或有有心人称天子无德,浑仪失守是上天降罪,闹着要当今写罪己书,借此搅混水,大魏朝天威受损,有动乱之心。
有些事情既怕一万,也怕万一,就是如此。
当皇帝的怎么会不知道杀鸡给猴看,只是杀了之后忍不住感叹一句邓秦他们可惜了,心疼却不曾后悔,还是帝王无情啊。
邓大人丧子,一连告病假,当今没说什么,只是准假且派人安抚。其他的……杀人的是圣上本身的意思,没什么好说的更无法再说。
也不知是不是弥补的心思,圣上反手为邓秦舅舅翻案,证明邓秦舅舅并未通敌,并追封其为忠勇大将军顺带处置了一帮人。所以真相是真,还是真相是假都不重要了,有权利是可以随时改的。
这几个月都没有收到来自郝伯或者锋驰的信,冀州那边也不传信过来,派过去的信也都没有音讯,叫人好生担忧,不知道他们到底平安脱身了没有。
漠州这边很紧张,副阁主不再沉迷于喝酒,阿驹也沉稳下来,每个人都在屏息等着,只盼求他们一切顺利。
漠洲军营里头有些乱。无他,众人听闻了邓秦‘众敌埋伏,战死沙场’后愤慨不已。知道他死于非命的并没有几个人,无非就是那几个高层大将,他们也不敢宣扬,但多少寒了心。
普通士兵愤慨被压着,这种愤慨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了对廖国的防卫上,所以在外人看来痛失大将反而长了士气,很奇怪但也能明白。
凉长长反复咀嚼‘灯灭’二字,是这么个灭法啊……圣上就给了这么个说法。
她不可能信圣上这套说辞的。
自从晓邓秦去了之后,凉长长心情持续低落,也许是平日念想多了,竟然梦到了几次。梦里他要她一起喝酒,还念叨着说让她多给抄抄书。
她记着,也就真的开始抄起了佛经,不知道圆谁的念想。心态的变化带着周身环境也肃静了起来,桌面上除了笔墨纸砚再没有其他的了,目光所及之处过于华丽装饰都撇下。
难以置信,所以只能慢慢平静,叹一声造化。她这种看着短命的人都还活着,邓秦那样朝健的人却已经没了,不是造化是什么?
“众生皆苦,来世平安。”凉长长在落下给邓秦抄的佛经最后一个字以后,又摘出一张纸来写了这句话。
凉长长不断穿越,就像有来世一样,所以此刻她愿意相信人是有来世的。
装订好以后,凉长长就把这个给烧了。持续几个月的郁闷在这一瞬随着火焰燃烧,她看着那些字一个一个的化为灰白,算是得到短暂的平静了。
不过这个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有问题接踵而至。
“少理事,周大人前来拜访,副阁主正接待,请您过去。”房间外头传来恭敬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等下就来,下去吧。”
“是。”
听到下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以后,凉长长起身把这个冷下来的灰盆端起,推开门,走到院子里的小池塘前,把所有的灰烬都倒进去,并用盘子挥了挥水。
池子里的水局部马上变得浑浊,但因为池子够大,很快又复为清澈。这些字、这些纸存在的痕迹全数被抹去,天依旧蓝水依旧清,人还依旧好吗?
凉长长潋下眼睫,把盆子放好,往厅堂走去。
周哲礼常常没事只找她,不是正事不会找副阁主的,如果只找副阁主,那也不会让她过去,毕竟副阁主也会帮她推挡一二的。
一定有什么事!
她这才平静的心突然又不安了起来。
事实证明,这份不安是很准的。她在周哲礼沉重表情下接过一封无封壳的信的时候,这种不安达到了极致。
“有位大人托我交给少理事,说是期待已久。”周哲礼声音低低沉沉的,那双眸子紧锁着她,想要把她的表情看个真切。
“只给我?还是?”凉长长有些迟疑。
“只给漠州祥云阁少理事。”周哲礼一字一句地说。
“……”凉长长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没有什么比这种不具名字的信更让人发怵了。对方没有留下任何名字,却能指名道姓的让周哲礼递信……不是善茬。“小人荣幸。不知是哪位大人呢?”
“知府大人递交给我的,只说务必把信代交给少理事。写信之人,我也不知是谁。知府大人只嘱咐我,那位大人吩咐让我配合少理事进行一切后续安排。”
“如此啊……”凉长长看着端坐的周哲礼,心里想着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是谁一封信,不是给阁里,而是只给了她?一般人的话周哲礼直接来找她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先找副阁主呢?
拆不拆?凉长长心里犹豫了一下。
“还请少理事当面拆开,可能与贵阁有关。”周哲礼看到她犹豫的样子,直接说明了。面上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而宽厚的衣袖之下却是紧握甚至带着颤抖的双手。
“……”奇奇怪怪。周哲礼才不是那种强看别人隐私的人。“这写信之人的嘱咐?”
“是。”周哲礼点头。
凉长长看向副阁主,见他点了点头,示意她拆。
慢吸了一口气,她拿起旁边备好的小刀,顺着边线仔细割开。放下小刀以后才撑开了信封,拿出里面的信。
她打开来,看到上面的字头皮都麻了。
‘阿沅,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夫子与我同在,不若归京来,金秋迎待沅归。’
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体,写信之人是高玉泽!信封里还有一块木头,一块玉。她透过信封口看到后,背后瞬间起了冷汗。
周哲礼不是那等下作之人,不会故意去看人信上的东西,但他看到对面的人惊愕又夹杂焦灼的神情就明白了七八分。
他的猜测也许是对的!那袍子下的手握得越发紧。
凉长长来回又看了两三遍,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没有看错。
转头把信递给了副阁主。
副阁主马上接过,顺了顺纸,也是一脸惊愕。又看了信封里那块玉,猛的看向她:“这?”
凉长长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勉强:“旧识。”
凉长长懂,她太懂了。高玉泽肯定是发现郝伯诈死事情了!郝伯连带锋驰应该都在他手上。
那块附带的木头,是她给孩子做的可以拼拆的小木马,这一个正是木马轨道的暗榫。什么意思?不回去夫子、孩子都有危险?
话说的平淡无奇,终归来说就一个意思:我知道你还活着,回来吧。否则,夫子、孩子就不好说了。
很好,这很高玉泽。软刀子使唤的利索。
“那?”副阁主别的是看不懂,那句夫子在他手上还是领悟得到的。
阁主被劫持了,如今是来逼迫孤舟出面了。
“上京。”高玉泽这人脾性凉长长是了解的,现在还是好言相劝,她要是不放在眼里,高玉泽加大马力直到她出现……如果他真想要逼她出现的话。
副阁主欲言又止,却又想不出别的方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这里头这块玉可是阁主贴身佩戴的玉啊!虽然与祥云阁挂不上什么关系,但这是当年阁主夫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从不离身。如今离了身只有两个说法,一个是阁主人已经没了,另一个说法就是写信人拿了这信物来胁迫他们。
从这封信看,很显然指的就是第二种。目的是为了逼孤舟回京,至于回京以后的目的是什么无从得知。
凉长长默默地又把信塞回信封里,并没有递给周哲礼。只说让她在他面前拆开,可没有叫她把这信给人看。就算是说让给周哲礼过目,她也绝对不给。
高玉泽想干什么她不清楚,一个不好就拉周哲礼下水了。她是打定主意绝不让周哲礼知道的,京城要上,如何稳当又快速的上?高玉泽给了暗示了。
凉长长给了副阁主一个请求的眼神,副阁主会意点头。“这事情既然是故人,孤舟,那么一切就按你的安排来。”
随后起身和周哲礼告辞,把空间留给凉长长和周哲礼。
“周大人,草民有不情之请!”凉长长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态摆的很低,但是气节却一点儿没短。
“孤舟不必这样客气。”周哲礼起身扶起她来,顿声道:“或者说……子玉,无须客气。”
从在漠州初见,少年逢中挑豆腐开始,周哲礼就积攒了好多好多的疑问,后头一度被祥云阁递来的消息打消过,但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所有的疑问全数回来。
是高玉泽啊,写信人就是高玉泽。高玉泽只说想见一位他俩年少都认识的故人,烦知府和他配合。他俩年少都认识的故人……是子玉啊。
若说是过往,他还可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邓秦,可邓秦如今已经魂不知归向何处,又是给祥云阁少理事的信,子玉这身份几乎明晃晃的被挑破了。
高玉泽用了权利关系,让他亲手去把信交给子玉。就像当年子玉被高玉泽托来递信一般,这回颇有让他还回去的意思。
高玉泽想害子玉?还是再次算计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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