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天旱-58（1/2）

希娜之墙内，王都。

黑暗的宫殿房间之中，艾伦松开了握着希丝托莉亚的手。

片刻，两人都没说话。

“你……看到了吗？艾伦？”

希丝托莉亚沉声问。

艾伦微微回过神，看向希丝托莉亚，说：“看到了。那大概是她的记忆。”

“那是什么？”希丝托莉亚的声音带着凝重意味，“墙外还有这种怪物吗？”

“不，”艾伦声音平静地说，“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怪物。”

“另一个世界？！”希斯托利亚微微瞪大眼睛。

“嗯，”艾伦看向希斯托利亚，说，“这件事目前只有我知道，利兹她并不想告诉旁人。不过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我明白了。”希斯托利亚点头，微微垂眸，说：“怪不得，我总觉得利兹跟我们不太一样。”

她再次抬眸，看向艾伦，问：“艾伦你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吗？如果她来自异世，她必然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情吧。”

「我想让我在乎的所有人幸福地活下去。」

「所以，看来我和你的目标不仅没有冲突，还很契合啊。」

「一起结束这个时代吧。」

“不知道，”艾伦神色平静地说着，看着窗外的圆月，“但我相信她。”

利兹……

翡翠一般的翠绿色双眸之中，阴暗无光的瞳孔微微一颤。

女孩在耀眼晨光下，泛着金色耀斑的棕色双眸，尽是沉寂得毫无波动的平静，却又带着暖阳一般的淡淡笑意。

灵魂被最无情的冰冷包裹，却能带给他人温暖的存在。

「艾伦，你的意愿纵使不能够一蹴而就，不能被大多数人理解，也是注定成功的。」

「人类对于自由的追求，不能够被限制，也不可能被限制。」

「这就是最自私的人类，却也是最独特的人类。我们不同于会被驯化的家畜，正在于我们拥有反抗的独立自视意识。」

「生物进化让人类同时具有奴性与王性，这样的矛盾造就了战争，也造就了自然界最复杂最缤纷的人类社会。奴性使我们守序自省，王性使我们挣扎突破。这两点的任何一点都不能够被完全抹杀，只能相互牵制。」

「现在很多艾尔迪亚人的王性，因为社会环境受到压制。唤醒它的路很漫长，很坎坷，但你可以做到」

「虽然我没有真正见到，但我知道你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炽热的灵魂。希望你不要让这罕见的火焰熄灭，纵使被遮掩蒙蔽，也要在黑暗和烟雾中燃烧。」

她正经起来说话，真是意外地让人下意识地信服而向往。

艾伦对希斯托利亚道别，走向房间之外。

在希斯托利亚成为女王，他们调查兵团经历了玛利亚之墙夺回之战之后，授勋仪式上，他如旁人一般亲吻希斯托利亚的手背时，他看到了他的父亲的记忆。

而那个记忆里，有未来的他的记忆。

这些记忆里，唯独没有她。

利兹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他也……不是记忆中那样，只有一个人。

一切都不一样了。

艾伦看着面前的道路，双眼之中一片低沉与坚决。

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因为利兹。

一切，都会好的。

……

林师看着面前怔愣住的柯尔特，双眸一片平淡。

刚刚说到哪了来着？

哦，说到她的人生理想了。

“我对塔伊巴家不是没有感情，尤其是贾斯汀·塔伊巴，我和他从我开始参战起就没有分开过，而且他还很像我曾经的一个……朋友。”林师以感叹的语气说，“还有这些信任着我的马莱人和艾尔迪亚人，我都不愿意辜负他们。所以，我想造就一个大同世界。”

“没有人再压迫旁人，大家都是平等而自由的。人类合同为一家，各自凭借本事爬到巅峰，在一条线上斗争挣扎，拥有独立而不再愚昧的灵魂。”林师手中夹着烟，双眸看着柯尔特的眼睛，“为了这一刻，我已经等了两年，忍了两年。柯尔特，你能理解的吧，我想用我已经所剩不多的性命背水一战守护大家的心情。我们这种人，死期已经注定。既然死亡已经注定，为什么不做一些让自己不会后悔的事情？”

“你竟然……”柯尔特震惊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说法？

马莱人和艾尔迪亚人，平等？自由？合同一家？

她疯了吗？！

柯尔特很快平静下来，沉声说：“你太理想化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这个世界不可能没有战争，马莱人和艾尔迪亚人……永远不可能平等。”

“别这么快下结论，”林师微微一笑，说，“别以为我只有一个人。”

柯尔特目光一颤。

“我还有潜伏在世界背后的恶魔，”林师微笑着说，“是他缔造了现在的世界，而现在……他选中我来改变一切。”

“我根本不是什么马莱亡灵的使者，”林师耸了耸肩，说，“我的使命，从来不是为谁复仇。”

她抬手，把烟头按灭在栏杆旁的砖瓦上，走向柯尔特，俯身从筒靴内抽出了一把刀。

柯尔特猛地一退。

“别紧张，我不是来杀你的。”林师说着，把刀锋划进了自己的手臂。

刀片一转，鲜血飞溅。

柯尔特瞳孔猛地一缩，看着她：“你干什么？”

林师垂下开始恢复的右手，把刀上的肉递给柯尔特：“如果感兴趣的话，就吃了它。虽然先提醒你，一旦你吃下去，就会跟我的灵魂连接，我将有能力影响你的灵魂状态，也可以随时监视你。”

“什么？！”柯尔特震惊地说，“你竟然还有这个能力？！”

“整个马莱，知道这个能力的只有你我，”林师看着柯尔特，面无表情道，“我需要你的帮助，柯尔特，不过最终的决定权在你。当然，我的能力远比你所知道的要多，毕竟人总是该有点秘密才能保全自己。”

话总是要说的模棱两可一点，才显得自己比较牛逼。

林师不会告诉柯尔特，自己现在这个灵魂接触能力其实除了监视、连系和影响对方情绪还有查看记忆以外，屁都做不了。

而且，被连接者还会感觉到自己被连接。

所以，暂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或者说，她还没发现什么其他实际用处。

“它快挥发了，别让我再割一遍，挺痛的，”林师看着僵在原地的柯尔特，说，“别告诉我你不愿意吃人肉，都是巨人别给我整这。”

柯尔特看向了林师刀上，冒着白烟的肉，还有那同样冒着白烟的林师的手臂。

几乎只是数秒，那手上被挖出的坑便恢复干净了。

这个速度……

他垂眼，咬牙深思。

怪不得，她被踩得几乎完全死亡，还能苟延残喘。

她的恢复能力，没有一个巨人能匹敌。

柯尔特抬手，拿起了那块肉，送进嘴里。

这个恐怖得宛如恶魔的女孩……

他抬眼，看着她，嘴里，人血的腥味蔓延。

女孩淡漠的淡棕色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她把刀收回了她的筒靴内。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她平静地说，“就算你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帮助我，我也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你与我算是最没有仇怨的，我也只是想让你看一点东西罢了。”

柯尔特闻言，目光微颤。

他将肉吞了进去。

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的……灵魂……

他曾以为，这是不存在的东西。

他看不到自己的灵魂，但却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触碰了。

那冰冷的触感，在他的灵魂中击起微微的波澜。

那冰冷，深沉，仿佛饱经沧桑，几乎精疲力尽，却仍然挣扎着燃烧自己的火焰。

仿佛，来自远古那最深邃悠远的绝命哀歌，宁静，却又苍茫强烈。

“闭上眼睛，柯尔特。”女孩平淡的声音传来，“我带你看看外面的世界。”

柯尔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一瞬间，光亮将他包围。

他再次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浑身猛然一颤。

周遭，是包裹了整个世界的黑暗，仿佛最清朗的夜空将天地四周全部包围。

星辰在黑暗之中闪烁着，他的四周没有一处不是这样的景象。

那遥远无际的黑暗，是他从未见过的无穷。

磅礴，苍凉，静谧，将他包围，震撼和敬畏从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

“这是……”他忍不住喃喃出声。

“这是宇宙。”林师依旧平静的声音传来。

“宇宙？”

柯尔特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