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而不往非礼也-3（1/2）

梁州莲氏，反贼罪名已定。

而天神转世，君主恩德，只令压莲氏余孽莲尚清于疆北秋后行刑，既往不究莲氏谋叛之大错。

其特命，监斩大人，原野禁军总督——阎玦。

秋去冬来，日月更替之极快。但不变的，永远只有萧瑟的寒风。

冷风凛冽，寒月高挂于黑夜之中，过皎如冰，冷人心灵。四处沉声，只留疆北那孤寂的牢房还盏着一盏微弱的烛灯，而溜过窗外的风声，却是携来了一片荒凉沙场的梦中啼零。

饮了酒的人总是不知道自己的魂飘去了哪里，他究竟是要去见那久日思念的人，还是要去杀那长日憎恨的人。只见在片晌之后，阎玦在唯一关着活人的牢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没有守卫，只有孤寂的烛火。

烛火摇曳，它照在了里面那人的脸上形成了一片淡色的阴影。

那人坐在铺了草席的木床之上，原本胜雪的肤色此时被烛光晕染了一层薄薄的红光。但那黑发下的脖颈却是依然白皙皎净。白衣身薄，不知是否感觉到了那孤寂牢门的寒风被什么所遮挡，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总督大人？”语气缓缓，但眼神却不再是以往少年。

而闻言，站在牢门处的人动了身。阎玦神情自若的跨入那寒铁所镶边的门槛。

莲尚清起了身，响了那束缚双手铁链长锁，他道:“总督大人今夜还真是特别，怎么有兴致到我这里来做客？”他叹了口气“只可惜我这是牢房，可没有什么酒肉可以来招待总督大人啊。”

面色苍白，唇角干涩。但那双眼睛，却是令人捉摸不清。

阎玦面无表情道:“吃太饱了，出来散散步。 ”

莲尚清微微一笑，道:“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原本我还以为总督大人这是特意过来看我的。 ”又道:“不过这夜深人静，在门口突然多了一个人影，倒是挺让人害怕的。”

“你还会害怕吗？ ”阎玦看着他。

“嗯？总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莲尚清亦是看着他。

“疆北失守，七万援军死葬亡城。这， ”阎玦的双眼锐利:“已成事实。”

已成事实，也就当是事实。

“已成事实？”莲尚清却又是微微一笑，而不见旧日争辩，仿佛已经知道大局已定:“已成事实也好，懒得我再废尽口舌去争那无可厚非。 ”

“你承认了。”

“什么？”

阎玦盯着他:“梁州反贼的罪名。”

莲尚清也盯着他:“我不承认，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无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世间唯一能救我的人，却是最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所以承不承认，结局都是一样。梁州反贼，莲氏，罪该万死。”

他仿佛在道说着一件置身事外的事情，神情平静，气息缓缓。阎玦双眼不移道:“如此一来，你真的会死。 ”

莲尚清早已无所畏惧:“死？我早就死了。在我父亲被千军马踏，在我大哥被五马分尸，在我二哥被万箭穿心的时候，”双眼盯上了阎玦的双眼:“我，已经死了。”

阎玦冷了声:“如果你死了，梁州反贼的骂名将会流传千古。”

莲尚清却是叹了口气，似笑非笑道:“莲家，整整三万人，早就在那一刻死得只剩我一个了。而如今我也要死了，总督大人你说，这千古骂名，日后得由谁来承担呢。”

低沉的锁链碰撞之声在空寂的牢房回响，而其中还夹杂着那不均匀的呼吸之声。只见在沉默的片晌之后，阎玦却开了口:“我放你走。 ”

醉意，使人道出了肺腑之言。

“什么？”有人听错了话。

“我放你走。”有人重复了声。

莲尚清终于眼神稍变，他这次终于凝神的看向阎玦:“放我走？”

阎玦沉声道:“嗯。”

而莲尚清却是微低一笑，他道:“你这是要劫狱啊总督大人。”

阎玦看着他，并没有开口。只见他缓缓渡步:“不过这劫狱乃是死罪，难道总督大人就不怕吗？”

身影靠近身傍，对方的呼吸声则更加明显的传入耳里，阎玦道:“你若无辜，你我都不会死。 ”

听到这话，那眼下的人却是笑了起来。见此，阎玦皱起了眉，不解问:“你笑什么？”

莲尚清收了声，他道:“总督大人对这人心的看法还真是单纯啊。无辜的人，有罪的人，其实都只是一个名誉罢了。就像有的人，他无辜，但终究有人会至他于死地。而有的人，他有罪，可他就是活得比任何人都要高枕无忧。”

阎玦依然道:“影斜身正，公理自在人心 。”

公理自在人心，生死听天由命。

闻言，莲尚清静静地看着他，而只见在少时之后。他动了身，却是背过了身道:“夜里风凉，这天色已是不早，总督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

烛火还在摇曳，窗外的风声还在继续。

昏黄的烛光将人影投射在地上，只见那傲立的身形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刚强的气息。剑眉星目，鼻梁挺直。但，他却没有动身:“明日便是君上下令之期，今夜你若不走，可就没有机会了。”

这个话题，莲尚清仿佛早已习以为常般的不为所动，只见在听完阎玦的话语之后，他回过了身，却是问:“总督大人，你为什么要救我？ ”

阎玦神情自若道:“若你无辜，你不该死。”

“仅此而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