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西魏往事(二)(1/2)
亏得皮罗阳心眼儿多,硬是逼得彭大雄担起护卫的责任。甭看他左膀子上挨一刀,右臂上受一枪,这一路逃亡,若非有个彭大雄,估计这一行大鸡仔小鸡仔都得玩完。就算逃脱追兵,也会被不晓得哪座山的山大王抢了去做嫩生生的包子馅儿。
同样,也正因为如此,彭大雄成为当日护卫东宫的若干侍卫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之后若干年,彭大雄每每念及此,都忍不住痛哭流涕,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将自个儿胸膛拍得“砰砰”响。然后,皮罗阳,啊不,如今大家伙儿皆称其为“皮伯”,就会骂他:“你可为殿下的安危考虑过?就为了你心里头那点所谓的兄弟情义?难不成你要做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这时候,最尴尬的就是薄庙苗了。他爹就是当日以身殉职的薄统领。
自打王叔皇甫晟篡位,将当日忠心于先帝和太子的朝臣宫人们悉数血洗了一番,先是假惺惺地为病逝的先帝、殉情自缢的王后,以及因悲恸不已而暴毙的太子流了两滴泪,然后画风一转,号称得到太子“将国托付”的手书,自披龙袍,称王登基了。
当日,薄统领率领一干东宫侍卫,拼死血战,直至身遭兄弟悉数战死。他力竭血枯,不甘被俘受辱,便一头跃进熊熊大火中,成为倒塌宫墙下的一具焦骨。
因着他忠烈过人,遗属们便很是受了些磨难。皇甫晟以薄统领护卫东宫不力为由,要将薄氏一门问罪。薄统领的两个弟弟一见不妙,非但立即与其兄划清界限,更是厚颜无耻做出献女的勾当。
薄庙苗的娘在狱中病死,其幼妹被发卖为奴,不久亦亡。薄氏长房,仅存下了薄庙苗及其幼弟。彼时,薄庙苗的幼弟尚不及三岁,身体原就单薄,入狱后,更是虚弱。薄庙苗带着幼弟在狱中一待就是一年多,眼见幼弟身子骨越来越差,说不得哪天夜里就可能断气。
就在薄庙苗几近绝望之际,一日夜里,几个狱卒嫌长夜无聊,便一道吃酒。不多会儿,狱卒吃醉后,腰挂牢房钥匙的狱卒便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打呼噜,而自距离最近的牢房里,却悄悄伸出一只手,将那一串钥匙偷偷摸下。
周遭十几双眼睛无不死死盯着,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那位摸钥匙的犯人,好不容易哆嗦着双手将牢房锁头打开。随即,一扇扇牢房相继悄悄推开。薄庙苗傻了般望着这一切,却不妨突然眼前一黑——原来,是隔壁牢房的犯人。那犯人是三天前关进来的,据说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尚未过堂审讯。只见这位“大不敬”的犯人大哥,隔着牢房一道一道的木栅,冲着他微微一笑,将食指竖于唇前,做了个“嘘”的口型,然后托着锁头轻轻打开。
开门的犯人,满脸横七竖八的伤痕,一看就是凶神恶煞。薄庙苗先是呆了一呆,然后,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似的,抱紧幼弟,充满警惕地望着对面高大的男子。他觉着此人举止怪异,吃不准他要做什么。
“跟我走!”那人一把拽住薄庙苗单薄的肩膀,就要往外奔。
“你是谁?”薄庙苗一躲,却未躲过。他疑虑更甚,愈发抱紧幼弟,不敢妄动。
那犯人见薄庙苗竟不肯逃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下时机紧迫,他可不敢丝毫浪费,当即手起掌落。薄庙苗颈后挨了一手刀,随即软软地倒在犯人怀中,手中犹自抱着昏睡不醒的幼弟。
待得薄庙苗再度清醒,已是在一架“咯噔咯噔”的驴车里了。他侧首一转,正对上幼弟亮闪闪的大眼睛。
“阿观!”他激动地抱紧了幼弟,却见幼弟“哼哼唧唧”地推他——原来,他看也不看就将正在啃糖糕的幼弟紧抱入怀,结果,好大一块糖糕登时化成了两人胸前的一摊香甜的糕渣渣。
“醒了啊?喝水!包袱里有饼。”
车厢里的动静引起了驾车人的注意,随即丢进来一只水囊。
薄庙苗接过水囊,却不曾喝。他一把掀开车帘,“大叔,多谢救命之恩!只是——”
“只是个啥?你这屁娃娃,心思太多,当心不长个儿!”
薄庙苗生气了,屁股一拧,便做到了驾车人的身侧,“大叔,虽说您救了我们兄弟俩。可是,我家世代忠良,是断不能于贼犯恶人同流合污的——”
他话音未落,就被恶狠狠地打断了,“我就说,薄统领什么都好,就是多了点酸夫子的迂腐气。他还不承认!看,好端端的孩子,酸成啥样儿啦?!”
驾车人怒气冲冲地抱怨着,同时扭过头来,“还没认出我?你个蠢蛋!”
薄庙苗心头猛一跳。面对着这张纵横交错这长疤短疤的脸,他足足辨认了小半刻,方惊喜地哽咽道:“大雄叔——”
“个蠢蛋儿孩子,可算是认出我啦!”彭大雄亦是热泪盈眶。
一路上,薄庙苗终于晓得了当日发生的一切,亦明白了自家遭受的这祸事是多么无妄。
“我们逃出来后,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一路上,也死了几个,不过,如今,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儿了。公子爷惦念当日遭难的兄弟们,便着人打探。因着你爹是统领,罪名最大,其他战死的兄弟家中,倒不曾受太多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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