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落阴-殉者（1/2）

岑吟没有想到，那枪竟能对萧无常有杀伤力。她想去抓那人没有抓住，眼睁睁看着他倒了下去，瞳孔瞬间便缩小了。

意识尚未反应，身体却先有了行动。她的手一把扯下背后的剑利落出鞘，直朝那西洋人刺去。

森威尔早已料到她有如此举动。他目光一沉，两支枪口皆指向了岑吟，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眼看着利剑近在咫尺，森威尔那张冷淡的面孔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屏着呼吸等待着岑吟靠近，就在离他仅有几步距离时猛地扣动了扳机。

枪响声震得楼梯微微颤动。岑吟躲避不及，心头一紧，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只见枕寒星猛地从一旁门内闪出，正挡在岑吟面前，被那□□击中，瞬间轰掉了他半侧身子，直朝后面摔了下去，溅了一门扇的血。

这下岑吟真的烧红了眼睛。那一瞬间，她极想杀了这个西洋男子。

森威尔没有料到会有人替她挡枪，立刻再次对准了岑吟的额头。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顿时僵住了，瞬间回过头，只见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有头颅那么大的苹果。

来人正是九皇子，正十分意外地看着他，像是并没料到这里会出现旁人。

森威尔天生失聪，其他四感却超乎常人，因而自持感官灵敏而从不对战局有所防范。他似乎是第一次在对战中失察，那张冷漠的脸变幻莫测，显然极为震惊。想要转枪口却已来不及了。

因为九皇子比他还快，一见眼前场景，当即举起苹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砸在了森威尔的头上。

那巨大的苹果嗙地一声碎成了三块。森威尔被砸得眼前一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后一股冷风袭来，他当即回头，只见岑吟持着剑朝他刺来，已经近在咫尺。

他躲不掉了，眼看着那剑刺向头颅，自知必死无疑。但就在最后一刻时，岑吟忽然将剑转了过来，反手用剑柄砸在了他太阳穴上。

到底是修行之人，隐约存了一丝怜悯之心，没有立刻伤他性命。

只是这样前后夹攻，打得森威尔措手不及。他摇晃了一下，再也招架不住，缓缓地跪在地上，慢慢倒了下去。

九皇子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失去意识的家伙，从他那金色的短发一直到白皙的皮肤。

“怎么回事？”他问，“这人是谁？”

“我哪里认得！”岑吟急道，“这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对那只狼放冷枪，也不知道打死了没！”

“哎呀，我就说么，真是吓死我了。”九皇子阴森地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是来送苹果的，听到你们这半夜放鞭炮，就溜下来看看，谁知道竟目睹了一场命案。”

岑吟吸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大约那两人也死不了，因而就稍微冷静了下来。

“说来，还是多谢九殿下出手。”她起手道，“不然就凭我一人，恐怕未必能制得了这个洋贼。”

“不妨事不妨事。那两个人有事吗？”

“还不知道，不过论理……他们都不是寻常人，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九皇子还欲说什么，却听到楼下传来了响动。店里的人被上面的响声惊醒，已经点起了烛火，朝这边赶来查看。

反观楼上，满墙的血迹，还挺着三个不省人事的尸，怎么看都是要出大事。

“不得了。”九皇子道，“快把他们藏起来，不能让人发现。不然我们几个都要吃官司。”

“这——”

“别这啊那的，快，把这几个人抬到屋里去。”九皇子打断她道，“马上就有人过来了。万一他们去报官，那就糟了。”

他说着，快步上前推开萧无常的房门，将半个枕寒星和一个萧无常都拖了进去。岑吟见他利落，也不多想，立刻伸手过去拎着森威尔的衣领将他朝里面拽。

两人刚将那些人扯进房间，就见店小二睡眼惺忪地上楼来了。

九皇子看了看门扇上的血迹，眼珠一转，急忙迎上前去拦住了店小二。

“你不用上来了，上面没事。”

“客官大半夜这是做什么呢？刚刚那几声实在太响了些。”

“我进城时带了几卷鞭炮，本来是要给龙王爷的。谁知不小心照了火，爆了几个。”九皇子道，“已经被灭了，不打紧。”

“好吧……”店小二将信将疑地点头，“那客官好生歇息，只是这里还住着其他客人，还望客官体谅才好。”

“一定，一定。”

九皇子连哄带骗，把店小二赶走了。

岑吟则惊讶于他随机应变的反应之快，简直堪比一只兔子。

九皇子也顾不上擦血迹，赶紧上楼去叫下来几个人，让他们看好过道，别让人上来，也不要多问。老内监早已惊醒，披着衣服颤巍巍地要跟着他下来，却被他拦在了房里，命祸殃看顾好他，仍是自己下了楼来。

他进入萧无常的屋子，迅速关上门，看到岑吟已经点燃了屋内的烛火，正在努力将萧无常朝床上拽。

九皇子急忙上前帮了她一把。随即他后退一步，看了看鲜血淋漓的萧无常，又看了看只剩半个的枕寒星，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不动。

那个西洋人则被丢在了墙角，根本无人理会。

“两个人都活着。”九皇子忽然道，“小书童受的伤轻，却也要恢复一刻钟。萧公子伤得……似乎重了些。”

“……你这双眼睛当真是不一般。寻常人看到这场景，早就吓死了，你倒还能看出他们有几分活路。”

“过奖了过奖了。”

两人正说着话时，却看见那金发西洋人的手指动了一下。那两把枪还在他手上，二人一看立刻夺了下来，谨慎地放到了桌子上。

森威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头上挨了两下，却连一点血都没有出。

“这家伙怎么办？”九皇子问。

岑吟满心思都是萧无常的死活，哪有闲情逸致去管那洋贼。

“捆起来绑在椅子上，如何？”她瞥了那人一眼，“等下我再仔细问问他，吃了谁的胆子敢在这里撒野。”

“如此甚好。”

两人商议着便去拿椅子，只道萧无常堂堂护法，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便没有立刻管他。待到将椅子拿回来时，看到枕寒星已经开始修复自己了，那半侧身躯里不断冒出根须来，一点点交织成新的血肉。

岑吟走上前去，将枕寒星扶起来，看着他慢慢恢复如初。不一会那书童便复原了神智，竟又探出许多根须来，去将外面那散落的血迹全部吸收干净。

“可好些了吗？”岑吟问。

“好多了……”枕寒星点头道。

“可还能动吗？若能的话，劳烦你将那个金发小子捆到椅子上。”

“是。”

枕寒星挣扎着站起来，朝着森威尔伸出了手。立刻便有许多根须窜出来捆住了森威尔，将他提起来扔到椅子里，手腕背在后面，被捆得结结实实。

“方才多谢你救我。”岑吟看那人被捆了才放下心来，“若是没有你替我挡了一下，大约我已经死了。”

“少郎君先前说过，要我护卫你的安全。”枕寒星道，“他说不必管他，横竖他是神人。结果今日就打脸了。”

“他都在那躺着了，我们给他留点面子。”

“是。”

枕寒星捆好了那个人，咔嚓一声切断了那些根须。须子虽断却还蠕动不停，显然仍旧在他控制之下。

这一切，九皇子都站在旁边看着，表情却没有一点惊讶。眼见着枕寒星都醒了，萧无常却还是没有动静。

岑吟试着叫了他两句，也不见有任何反应。

“萧释？发财了！”岑吟再次试探道。

萧无常并未回应。

屋内三个人面面相觑，全盯着萧无常看。常人被这样盯着看早毛了，可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岑吟觉得他不像是装的，急忙上前去看他。

“萧释？萧释？”她摇晃着萧无常道，“快醒醒，别睡了！”

萧无常睁着那双鬼眼，还是一动不动。

“萧释！”岑吟急到去拍他的脸，“别闹了，差不多行了！别吓唬人！”

萧无常仍然不回应她。

九皇子抱着手臂盯着他沉思，像是看出了一丝不妥，却没有开口。

枕寒星也有些发憷，立刻上前给他主子顺胸口的气，但也不见有效果。萧无常仰面朝天地躺着，被他合上了眼帘，可惜整个人冰凉凉的，如一具尸体般僵硬。

岑吟见他大约是凉了，自己的心也跟着凉了。

“怎么办？”她抖着声音问，“要……要哭丧吗？”

她话音刚落，枕寒星就扑了上去，抓住萧无常冷掉的身体开始嚎啕大哭。

岑吟本来还不那么慌，枕寒星这一哭把她给哭慌了。

“怎么办啊？真的死了？”她急了，上前去把萧无常打了一顿，“白面郎！萧释！你别吓我啊！你快点醒醒！”

萧无常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任凭岑吟怎么抽打他，都没有反应。

这下岑吟时真的六神无主了。她觉得不该如此，萧无常并非凡人，怎么两把火燧枪就把他打成了这样？

是他日益衰老了，还是那两把枪有问题？

岑吟越想越觉得不对，惊惧交加之下，想起萧无常中枪时的样子，火气登时烧上了心头。她怒从心中起，转身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森威尔身边，一把抓起了那人的金发。

森威尔的头发很短，毛毛躁躁的，被她扯得扬起了头。他并未恢复意识，被人参根须结结实实地困在椅子里动弹不得。

岑吟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猛地又甩掉了他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