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和鸣（1/2）

海神阁里，穆恩持续释放着光明之力，护住整个学院，和毒不死的攻势相抵。

防守需要的力量总是比攻击更多，毒不死只需攻其一点，而穆恩却需要维持整个防线。虽然还没有正式动起手来，但这样的魂力对拼对穆恩来说也是极大的消耗。

穆恩此刻已面沉如水，感受着毒不死森然欲噬的气势，他心知，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自己真的会被拖垮。

比起穆恩的心思不宁，叶夕水坐在一旁，却是闲适得很。

看着穆恩苍老佝偻的身形，她的目光微微闪烁：“用我帮忙吗。”

近距离感知穆恩动用魂力时的波动，叶夕水才发现，穆恩的身体远比她想象的要更虚弱。

虽然现在在气势和魂力的对拼上，穆恩还是占据上风，但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他也未必就能比之前玄老做的强多少。

毕竟，现在的龙神已经不是当初的龙神了。

与毒必死那一战，穆恩虽然突破极限活了下来，但也伤及本源，脊柱断裂，剧毒入体，对他的影响是寿命和战斗力的双重打击。能撑到今天，已经称得上苟延残喘。叶夕水估计，他还剩余的寿命至多不过十年。

“这是史莱克学院的私事。”穆恩急促的重咳了一声。

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

叶夕水交叠起双腿，内心有些物伤其类的感叹，惋惜的劝到：“圣灵教是真心与史莱克结盟，何必分你我。”

“为什么不让你出手，你我心知肚明。”

穆恩握紧手上的拐杖，缓声道：“站在个人角度，我愿意相信你所说的，收天下邪魂师入圣灵，予以净化的新生。我这把老骨头虽然没几年好活，但只要你说一句需要，定会全力相助。”

“但是，穆恩可以，史莱克不可以。”

穆恩看向叶夕水，年老浑浊的双眼此刻竟出奇的锐利。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圣灵教之事，我信，但是结盟，不行。”

“至少在现在，不可能。”

叶夕水一双红眸的颜色突然深了些许，她略带嘲讽的一笑：“就这么怕和邪魂师扯上关系？”

“我承认，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是，不仅如此。”

穆恩摇头：“除了招安邪魂师对史莱克的风险，更是因为，我认为你们圣灵教本身准备的就还不够。”

“如你所说，前后两代邪魂师划分之后，圣灵教现在有多少能拿上明面的战力？仅凭几十个最高不过魂圣的年轻人，这样的实力如何服众？又如何说服大陆各大宗门摒弃成见，把发现的邪魂师交给你们？这其中的困难，我不信你想不到。”

似乎是情绪过于激动，穆恩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脸色一时间都白了几分。

叶夕水垂下眼，坦诚道：“你说得对，我来见你，本就是想借用史莱克的声誉给圣灵教站台，让大陆势力更好的相信我们。因为我能肯定，这件事会成功，对史莱克绝不会造成损伤。”

“可是你也该清楚，史莱克终究只是一所学院。我们可以帮圣灵教站台，但是不能逼着其他人配合你们。想要让圣灵教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宗门，最重要的还是你们自己能立起来。”

穆恩苦笑起来，语气却毫不放松。

“别的问题暂且不说，我只问你，日后若是有强者极度排斥邪魂师，认定圣灵教别有用心，找上门来绞杀圣灵弟子，你若不出手，可有其他人能抵挡住？”

叶夕水只能沉默。

正如穆恩所说，圣灵教实力断代过于严重，年轻一代还没有成长起来，这确实是一大问题。

云冥虽然可以作为守护的战力，但是总不可能事事都让圣子出手。

她当然知道，现在不是圣灵教最好的入世时机，但是，圣灵教早一些出现，就能早一些为邪魂师正名，也就能让避免更多年幼的邪魂师沉沦于黑暗。这是执念于此的叶夕水无法忍耐的。

所以，即使明白穆恩说的道理，她也依然抱着微小的希望。

“你也是清楚的，没有足够的实力，圣灵教现在入世面临的质疑和舆论压力是多么的困难。”

穆恩闭上眼叹息：“而且，史莱克的名誉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折，即使我点头，海神阁其他宿老也不可能同意。”

“所以在这件事上，史莱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现在就站队，也不会因为你这次出手相助而同意结盟。所以，我才让你不要出手。”

他的眼里有歉意，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叶夕水抬头看向他，眼中红光微闪：“不要我帮忙，可以，那，毒不死怎么处理。”

“我知道，不论是因为本体宗和海神阁的恩怨，还是为了霍雨浩本身，你都不可能低头放他走。”

叶夕水站起身，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怒其不争的气意：“可是除了你，海神阁里还有谁可与之一战？和毒不死对上，你知道这一战的后果吗？”

穆恩直直的看着她：“愿以此身残躯，护得学院安宁。”

声音嘶哑，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两个人久久地对视，虽然外表年岁不同，却都是沧桑的眼神，都默无表情。他们都能料想到，以毒不死的实力，这一战的结局恐怕要以穆恩的重伤、甚至是死亡而告终。

这样的结局可以避免，可这对重逢的老友却谁也不想退让，好像都下定了决心，要就此永别。

然而，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冰湖那样，忽然间涟漪荡开，冰都化了，水波荡漾，轻柔而无力。

叶夕水先移开了目光：“你这又是何苦。”

穆恩笑了一下：“这是我作为海神阁主的责任。”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个金色的东西，扔给叶夕水。

“作为海神阁主，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作为穆恩，我选择把这个交给你。”

“我想，你应该知道它的存在。我不知道你以后能不能用得到，但这是如今我能做到的，对你最大的帮助了。”

“抱歉。”

金色的光芒划出一道弧线，叶夕水接住，看到它的瞬间就被震住了。

那是一块令牌，一面画着六翼天使，另一面刻着龙形纹路，上面散发着历经岁月的古朴气息，除此之外，并没有可深入研究的地方。

穆恩没有说，但是叶夕水却知道，这块令牌代表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外界，毒不死的气息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穆恩昂然的仰起头，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接下来的事就与圣灵教无关了，你走吧。我相信，以你的修为，绝不会让毒不死察觉。”

穆恩背过身，不想亲眼见证叶夕水的离去。

海神阁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叶夕水久久地看着手上的天使之令，再抬头去看穆恩。

光明圣龙武魂的拥有者，龙神斗罗穆恩，是叶夕水这一生认识的，最奇怪的人。

他的思想有时能开明到，连她都会觉得离经叛道的地步，但有时却又会意外地死板，即使承受极大的损失，也要坚持一些在她看来可以放弃的原则。

叶夕水想。

她真讨厌这样的沉默，沉默的叫人想要毁掉眼前的一切，她想说点什么，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来不及说，来不及解释。那些深藏于心的往事，早在她入邪的那一刻，就来不及了。

但是，至少这一次，在这件事上，也许她能改变些什么。

叶夕水紧紧握住手上的令牌，晶莹剔透的红眸亮了起来。

就当，是这块天使之令的回报吧。

小心收起手上的东西，叶夕水快步走到了穆恩身旁。

“别逞强了。”

叶夕水伸出左手，在穆恩惊讶的眼神中，搭住了他拄着拐杖的右手上。

“让我来吧。”

“我都说了不用——”穆恩想拒绝。

“别担心，”叶夕水打断他的话，“我不会让史莱克难办的。”

“你既然说，相信叶夕水还是从前那个骄傲的性子，就该知道，她不可能做出威逼合作的事。”

叶夕水看着穆恩，慢慢笑了起来。明亮的金白火焰在她的手上燃起。

“你有海神阁主和穆恩的双重身份，我也有圣灵教太上长老和叶夕水这两种身份。”

“圣灵教的太上长老是邪魂师，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而叶夕水，作为穆恩的朋友，她不可能对你的困难坐视不理。”

“你……”

穆恩瞪大了眼睛，从叶夕水的身上，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曾经无比熟悉，却早已消失不见的气息。

虚幻的金色火焰飞快地包裹住叶夕水全身，她的眼眸如红宝石般剔透，熊熊燃起的火焰不断升腾，在她身后的半空中凝聚成巨大的虚影。

“她回来了。”叶夕水弯起嘴角，闭上了眼。

下一刻，在一声清越的凤鸣声中，巨大的凤凰虚影伴着强烈的光明气息，在她身后轰然浮现。

那是，光明凤凰！

穆恩怔怔地看着被金色果然笼罩的叶夕水，恍然回到了他最初见到叶夕水的那一幕。

在魂师大赛上横空出世的凤凰圣女，一袭红色长裙如同火焰般摇曳，红发雪肤，纤腰长腿，倾城绝色的明丽面容上，神情高傲而冷淡。且不说被称为大赛最强选手的强大实力，单单是绝色的外貌，就引得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为之折腰。

她本就是高翔九天的凤凰，肆意而自由，理所当然的拥有无数飞蛾扑火般的爱慕者。最后龙逍遥脱颖而出，抱得美人归。

叶夕水和龙逍遥，光明凤凰和黑暗圣龙，佳偶天成。

作为他们共同的至交好友，穆恩内心只有盛大的祝福。

他曾以为，这一对的名字会成为神仙眷侣的真实写照，携手共度一生后在魂师界留下一段美谈。

可后来，两人的结果却是一人入邪，一人执念成魔。

穆恩怎么也想不通。

他不明白，好好的一对爱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结局。

叶夕水拒绝和他沟通，龙逍遥也只是沉默，穆恩能做的唯余叹息。

穆恩本以为，这件事会变成他永久的遗憾，伴随着生命结束，也要带到另一个世界。

幸而上天垂怜，在百年的等待之后，云冥带来了龙逍遥的消息，而后就是叶夕水的出现。

笼罩在光明之火中的叶夕水，缓缓睁开双眼，赤晶的眸子中是比火焰还炙热的温度，美丽的面容温柔而圣洁，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穆恩，与刚见面时的神情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穆老大。”

叶夕水开口，眼中是无比激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