鹡鸰 1(1/2)
“哦,我……”梅十一脚后跟着地,轻轻地砸了砸,还没说出个之所以然,洛原一把把他拉上了肩。
“……”梅十一心道,“我就是鞋里进石头了而已……”
不过他到底没舍得去解释这个小误会,身体绷得僵僵的,生怕百口莫辩似的,由着洛原背着他一路回到世子大院。
谢云珩久居军营,几乎快要忘了人间滋味,一回到龙城先溜了一圈,一见到某两个人腻歪不可一世地走进院子,先是一愣,这时某个他十分看不惯的人,竟然伸手划拉了他一下,似乎十分介意恶犬挡道。
“十一,你太不要脸了吧?”谢云珩简直七窍生烟,“权舆兄鞍马劳顿,四天没合过眼了,你竟然还要他背着!”
梅十一眉头一颤。
这个风华绝代的面容,千里迢迢,万里风尘,数日无日无夜的驰骋,只为看他一眼,他好,便是天下太平。
“管闲,又没让你背!”他低哝了一句,从洛原背上跳下来,腿脚好得特别利索、特别快。
谢云珩被调到洛原身边鞍前马后两年多,风水变了,开始不知道里外了,张口就来:“将军,做人千万要记得吃亏长记性,你忘了他……”
洛原的脸一沉。
就算再怎么后知后觉,谢云珩看出洛原脸色不好来了,此人投鼠忌器,蹬鼻子上脸不成,立刻老实起来,眼睛一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笑道:“十一,你看,我和权舆大老远回来看你,你总该请我们喝口茶,叙叙旧吧?”
洛原下意识地看了梅十一一眼,发现后者垂着眼,嘴唇苍白,抬眼时也只是礼貌性地朝他笑笑,好像是因为谢云珩的纠缠不休才勉为其难地请他们坐下来。
似乎是因为拒绝别人的热情不太礼貌,洛原只好由着谢云珩拉扯着进了屋。
谢云珩作为资深话痨子,嘴一刻也不闲:“十一,你知道吗?我们这好几天好几宿日夜兼程才跑回来的,你真得感谢权舆对你这么上心了!”
梅十一:“……”
洛原:“……”
这两个人不尴不尬地杵在那里,有一种被迫出来相亲的感觉。
谢云珩作为梅十一曾经的狗尾巴,觉得话说得已经差不多了,便开始了正题:“十一,我听说你在这里过得不太好?你不是世子吗?谁对你有这么的的深仇大恨?”
梅十一瞧了他一眼。有些事,他不太想告诉谢云珩,一来事情的复杂程度超乎人的想象,二来他着实不想让谢云珩陷入到九江的朝局之中,落得个脱不了身的后果。
“你们这么匆匆忙忙赶回来,是不是南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梅十一没回答,反问道。
洛原和谢云珩对视一眼。
“也没什么,反正仗打完了,想你了,就回来看你呗。”谢云珩嬉笑道。
“哦。”梅十一审视着他躲闪的态度,心中疑惑,可也没说什么,从战地到龙城,没有个三五日的路程回不来,就算是风,也不见得能这么快把他们捎回来。
看着梅十一没说话,洛原开口了:“于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一定让于骞回来处理此事,趁着消息现在还没到巫州,我们得在于骞回来之前先把他截住了,免得日后措手不及,你在龙城脱不了身,巫州那边的事,我去安排。”
梅十一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谢谢。”
谢云珩说了不少口舌给人家做嫁衣裳,没想到就得到梅十一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他嘴一撅,用略带嗔怪地说:“权舆可是真心实意为了你,你就简短一句谢谢吗?”
梅十一抬头看向洛原,发现后者正用一种十分克制的目光看着他。见梅十一一抬头,他那目光的隐忍忽然变得平缓,好像仅仅只是一个不掺杂任何感情的表情。
有那么一时片刻,他们盯着彼此的眼睛,双方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然而一接触到彼此的目光,却又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开了。
沉默了很久,梅十一才用一种非常慎重的平静语调说道:“于骞去巫州这事,是我擅作主张,没有和穆王商议,估摸着他也是介怀此事,现在要是能让于骞免为其难多留巫州几日,自然是最好不过。不过人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让人回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洛原还是一副就事论事的表情:“所以你得瞬漏必争。”
“我知道,”梅十一故意不去看他,“珩,这事麻烦你去走一趟,回九江必定会途径建宁,你就在那里等着他,顺便给他带句话,现在他回来,等于送死,请他为大局着想。”
“怎么,这事还能牵扯到他的性命?”谢云珩大惑不解,“十一,穆王不是你爹吗?我听你说这些话,怎么好像你俩并不……”
梅十一平淡地打断他的话:“骨肉相残,兄弟反目,这样的事你在建康也不是没经历过,有什么好稀奇的?有些人想害我,现在只会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闹大,满天下的搜罗我的罪状,下一步就会说我不是穆王的亲生儿子!于家要讨说法,这件事一旦按着他们的想法继续下去,于骞必然会跟我反目成仇。可事情不是我做的,他们现在就怕真相会暴露,一旦如此,于骞必然会跟我死绑到一起,他们怕的就是这个。他不回来,我在外面至少有个牵制他们的东西,他要是回来……他们演不下去,很可能就会杀了他,让我彻底孤立无援。”
谢云珩完全是云里雾里,但也能从中猜出一些含糊的意思——穆王与梅聘不睦怕是由来已久,否则梅十一怎么可能凭着好好的世子爷不当流浪至白狼城那种凄风苦雨的地方呢?他一个“独子”,又怎么会在王府屡遭算计呢?
谢云珩头皮发麻,身后冒出一层冷汗:“那我现在就准备准备去建宁……可我跟他说什么啊?我跟他也没什么交情,就怕说了他也不信啊!要不然,你写封书信给他,我捎带过去。”
梅十一盘算了片刻,觉得此事一出,于骞未必会如自己所料那般保持冷静,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能够深明大义,难道就能保证他不会被人所左右?这时候留封书信给他,无疑授人以柄,因此说道:“你就告诉他,有人为了陷害我,不惜毁于姑娘清白,置死姑娘,以图他与我反目,他再问你,你就说不知道。”
谢云珩点头:“我知道了,总之哭得越惨越好,就咬定你是被害者。”
梅十一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辛苦你了。”
“算你欠我一个人情,”谢云珩起身道,“等你当上王爷,得好好谢谢我。”
梅十一微微一笑:“多谢。”
谢云珩:“谢个屁!”
梅十一:“好吧,谢个屁先生。”
谢云珩:“……”
就在谢云珩转身离去的时候,洛原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谢云珩微一歪头:“怎么了?”
洛原起身,故意避开梅十一,拉着谢云珩出门,低声说道:“你去找个人,兴许他会帮到你……”
谢云珩点了点头,刻不容缓的引马出发,看他走了,洛原才折身回屋,望着目光中满是怀疑的世子殿下,开口问道:“九江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很重要。”梅十一十指交叉,毫无意识地捻着拇指,过了好长一会儿才从漫长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狭长的眼睛弯出一点特殊的意味。
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往往都是当事人要死要活、不能自拔,旁观者指指点点、云淡风轻,殊不知这心里的疤,就算是好了,也不可避免地会在伤口处留下不可抹去的疤痕,一想起,总是疼不可当,可疼的除了自己,谁也感受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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