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变 8（1/2）

洛原把他拉得太近，梅十一感觉自己又被烙铁烫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强行镇压住心里作乱的鬼祟，道：“我还以为你要每天给我上香呢！”

“没得想！”洛原一挥手，“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尸体。”

“……”

这厮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地把拿他去换高官厚禄这事儿说得这么慷慨？活跟调戏似的！

梅十一晃了他一眼，发现洛原有那么一瞬的尴尬，但很快就一扫而空，变成一种落地成灰的空茫和视死如归的坦荡。

他好奇地瞪着洛原，掂量着措辞，试探着问道：“我听说……你有眼疾？”

洛原一怔：“谁告诉你的？”

“甭管谁，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关心你哪儿还打听不出你的事儿？”梅十一嘴上抹蜜地说着从香囊里掏出悬黎珠，递给了洛原，“这个给你，别再弄丢了。”

洛原愣了愣，没有立刻去接：“什么？”

梅十一强行将悬黎珠塞到他手里，做贼心虚地喃喃着：“悬黎珠，你收好了，这可是我从老虎肚子里刨出来的——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只白老虎。”

洛原紧紧攥着悬黎珠，有那么一瞬间，这个人的眼底涌出一丝委屈和无助，无可奈何地克制在那具神情淡漠的躯壳之下。他把悬黎珠放到石桌上，就着光芒盯着梅十一，尽可能不咸不淡地问道：“那老虎肚子里就没有张纸条，写着‘大楚兴，梅聘王’吗？”

“别胡说八道，我可不想造反！”梅十一观察着他的神色，心想这人这么脆弱吗？对自己失明的事儿这么敏感？他都好心好意地把珠子还给他了，这货怎么还来劲儿了？

洛原笑了一下，道：“开个玩笑而已，你出江右，大楚是由穆王思氏在管，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对吧？”

梅十一一愣，探寻地看着他虚晃的目光，忽然觉得他对这个本就谈不上熟悉的人更加陌生起来。

他突然提穆王干什么？

为什么要说“大楚兴，梅聘王”？

“当然。”梅十一挤出一个笑来，“要是你觉得我对你的一些行为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我先道个歉，免得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我这个人男女通吃，色迷心窍，特别容易找不到回家的路。”

洛原嗤之以鼻——就这情况，他还敢回家？

他正想酝酿一两句讽刺的话，只是还没发酵出来，梅十一就抬屁股站了起来，潇洒地说了声：“走了。”

这大尾巴狼刚迈开步子，不知是由于突然起身还是怎么着，两眼一黑，踉跄着翻到过去。

洛原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腰带，用力一拉，这货顺着臂力软绵绵地趴到了他肩上。

洛原：“……”

洛原本想拽着他往肩膀上扛，结果梅十一一晃，袖子里的黄金宝物一应顺了出来，包括那把并蒂双开莲的玉如意。

洛原阴沉着脸看了一会儿，不太客气地把他推到石凳上，不管他的脸是不是扁扁地搁在石桌上，信步走出凉亭。

然而他只往前走了几步，忽又折返回来，就地杵了一会儿，一吸鼻子，一手托住梅十一的后背，一手朝他的膝弯伸去。

接下来的几天算得上相安无事，梅十一在护国寺里几乎不怎么抛头露面，一个劲儿拉着洛原到了却房里听经文，要不是了却了解他对万丈红尘的执念，还真能以为他要出家为僧。

洛原明白梅十一的意思，这货想躲在护国寺享几天清福，又害怕自己泄露他的行踪，所以死缠烂打不让其和捧日心走，不过洛原也乐得将计就计，干脆沉下心来陪他耗。

没过几天，步六孤凉檀在西蜀大捷，即将班师回京的战报传遍大街小巷，与此同时，府衙开始全城搜查梅十一，原因不详，只是对外宣称梅家人报案，他已经失踪好几天，梅家人愿意拿三千贯悬赏找到他的人。

看来在未敲锤定音之前，廷尉府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公开拿人，因此才想出了这么个迂回的法子，动用全城百姓之力寻找梅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