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2/2)
岑立夏紧抿着‘唇’瓣,听那暗沉的嗓音,低诉出声:
“从那时起,我便****心如刀绞,夜不能寐……我常常在想,如果这就样心痛至死,我是不是就能与我娘子团聚了呢……”
最后一句语声,几乎融进了这隆冬的寒气里一样,蒸腾出丝丝热量,但很快便凝结成霜,化为一片虚无。
死死抠在滑腻掌心的指尖,在这一刹那松脱,岑立夏突然觉得有些可笑,那从车帘后的一个男人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让她觉得如此的可笑。
他说,他心痛至死……
岑立夏不由笑了。
“但看来,阁下你并未心痛至死……”
平滑的嗓音,从‘女’子口中逸出,如同说的是最显而易见的一个事实一般:“你如今还活的好好的,不是吗?”
帷幔后的男人,听着她清脆的近乎跳跃的语声,许久,都没有出声。
“你希望我去死吗?”
他问她。
没有回答。
男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我也常常问自己,为什么我还要活着?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她一起去死?****承受着失去她的痛苦,生不如死,在她离开之后,我终于真切的尝到了这个滋味……”
厚重的车帘,将男人虚无缥缈的嗓音,隔成一段段的碎片,带着‘迷’茫、带着惨痛过后,剩下的麻木,带着伤口重新狠狠撕裂的鲜血,一滴一滴的弥散进空气里。
像是一场永无休止的磨难一般,永远得不到救赎。
“姐姐……”
岑穗儿不由惊声唤着马车前的‘女’子,纵然她如此迟钝,也突然明晓,此时此刻,那端坐在马车里的男人,究竟是谁。
她不在乎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只担心她家公主,该怎么办?
岑立夏定定的站在原地,凛冽的寒风,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她却一动也未动,连丝毫的颤抖没有。
她没有回应身后‘女’子的惊呼,她根本没有听见她说些什么,耳畔轰鸣回响的,惟有一片虚无的杂音,像是从太久远的过去而来,时间太漫长、路途太遥远,到了她这里,便什么也不剩。
黑漆马车里的男人,隔住厚实的暗红帷幕,望向她,任那攥在帘布前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青筋毕‘露’,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掀起。
岑立夏听到他浸在滚水里一般的嗓音,徐徐从车内传出,依稀说的是:
“现在,我知道,她没有死……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我很高兴……”
那轻飘飘的四个字,蹿进岑立夏的鼓膜之间,如同无数粗粝的沙砾,狠狠‘揉’在那耳中的软骨上,叫人痛到骨髓里的一记清醒。
“我想……”
‘女’子缓缓开口,语声平静的可怕:
“她的死活,最不需要的就是阁下的哀悼,或者庆幸……对她来说,她于阁下你,就是一个死人……”
刺骨的寒风,将‘唇’齿间咬出的每一个字眼,在刹那间都仿佛冻成了冰,剐在脸颊上,有涩涩的疼。
一字一句,皆如利刃,狠狠刺进车厢内的那个男子。
“我知道,她恨我……”
承认这个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痛楚,男人任由那淬了剧毒一般的字眼,在他烧灼的喉咙里,一寸一寸的碾过:
“我知道,我伤害她极深,我知道,我欠她良多……但这三年来,****夜夜,没有一刻,我不在后悔,没有一刻,我不想念她……失去她的这三年,她假死的这三年,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岑立夏听到那“假死”两个字之时,轻轻笑了。
“你怎么知道,她的假死,是为了惩罚你,而不是只是因为她不爱你了,所以才要迫不及待的离开你,哪怕冒险用杀死自己的方法呢?”
那被‘女’子咬的极之轻媚的“她不爱你”四个字,如重铅一般,灌进男人的心头,坠着他往那无尽的深渊里堕去。
她不爱他,没有比这四个字,更叫人痛不‘欲’生了。
“缪儿,这些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风吹过厚重的帷幕,将那轻的几乎耳语一般的嗓音,‘荡’进隆冬时节的冰冷空气里,那蓦地攥在‘女’子皓腕上的灼烈大掌,却仿佛烙铁一般滚烫,牢牢透进她的皮肤里,血液里,逃也逃不掉。
掀开的帷幕,男人一张清俊的脸容,犹如初见一般,好看到叫人心悸。
但如今,隔了三年的时光,隔了一千个****夜夜,再次对上他惨淡如血的眸‘色’,却只叫岑立夏,如此的恶心。
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呼啸穿过,割得水盼儿一张脸如刀剐一般生疼生疼,但这样的痛楚,比起她急剧下坠的身子,撞在那些尖锐的石壁上之时火辣辣的灼烧,根本不值一提。
手中百炼‘精’钢的匕首,在嶙峋的‘乱’石之间,划下一串串细小的‘’火,震得她半边身子,都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却未能阻住她不断折堕的颓势。
眼底是仿若没有尽头的深渊,但水盼儿知道,以现在坠落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够掉到崖底,然后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死亡,不过是另一场梦幻泡影,她并不怎么恐惧。
只是,在坠落的那一刹那,她不知为何,抬眸往上望了一眼。
是她的幻觉吗?
她看到那站在崖顶上的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她踩空的一刹那,竟似乎随之纵身一跃,飞速的扑下……越来越近,水盼儿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个如九天神祗一般坠下的男人,有一张俊朗到叫人心动的脸容。
她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跃下的动作,如陷入一场虚无的却极之美好的梦幻。
在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
“把手给我……”
清冽的嗓音,被凛冽的山风吹的破了音,却如此清晰的撞进水盼儿的耳中。真真切切的提醒她,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
她看到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掌,堪堪伸在她的眼前,温厚的掌心,强而有力,像是世上最安心的所在。
男人就这样,一只手紧紧将长剑钉入‘乱’石当中,稳住身形,一只手伸向她。
不算近的距离,却仿佛触手可及。
咬牙,水盼儿缓缓伸出手去,想要抓紧那一双修长的大掌。不知它握上的那一刹那,是否也如想象中温暖干燥,叫人安心。
一寸一寸,她艰难的靠近着那双大掌。
“别怕,慢慢来……我在这里……”
头顶传来男人绷紧的安抚语声,水盼儿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嗓音,竟也可以如此动听。
她听从他,尽力放松,仿佛此时此刻,他的声音,他望向她的眼眸,他近在咫尺的大掌,都带给她世间最安心的所在。
水盼儿伸出手去,一点一点,终于触到了男人的指尖。
一股强势而温暖的力量,瞬时紧紧握住她,那样用力,几乎要‘揉’进她骨头里一般,带来疼痛的触感,却是清晰的活着的感觉。
一个用劲,男人将她柔弱的身子抱起,与他紧靠在一起,可就在这个时候,挂在水盼儿腰间的‘玉’锦盒,系带却陡的一松,那装着沐芙草的盒子,瞬时毫无阻隔的向下坠去。
这一刹那,水盼儿清晰的从近在咫尺的男人脸上,看到了恐慌与痛惜的神情,如同逝去的是他生命中的至宝一般。
而下一瞬,男人将她安顿在了剑柄上,自己却是一个松手,那一具高大秀拔的身形,就随之坠了下去。<!--116509+dsuaahhh+34288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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