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可估量（2/2）

小檀一语刚落，便有一根绳子从洞口落了下来，众女一见那绳子是个不带挂钩的，皆惊呼哭喊出声，拼命地往墙角里缩。那个大个子看着魁梧，但身手甚是敏捷，顺着那根绳子下来后，看了众女一圈，脸上面无表情，众女皆不敢看他的眼睛。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韩燎原身上，朝着她走过来。

韩燎原心道，既然自己爬不出这洞，莫不如让这大块头带着出去，再见机行事。于是也不反抗，任由他扛在肩上。大块头见她如此，倒是有两分惊异，道：“乖乖地听话甚好，可少吃些苦头。”说完将绳子一拉，三两下地出了地洞。出得地洞后，韩燎原发现地洞其实位于一片参天古林当中，每棵树都要五六个汉子合抱才能抱住。

接着韩燎原便见到了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骇人的场景——只见一具一具的皑皑白骨，头连着脚，脚连着头，每一具都呈“十”字，从四面八方延申而来。这一条一条尸骨线最终的交汇点在一个圆形祭坛。那圆形祭坛是由木头搭建的高台，密密麻麻的人围着祭坛发出“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的声音，声势浩大。

韩燎原一眼望去，祭坛旁边的人左额上都有一个黑“卍”标记，竟然全是阴武士！这些人看起来千奇百怪，有的人全身皮肤都皱在一起，像耄耋老人，分不清性别，但是行动又很轻盈敏捷；有的人身上皮肤白惨惨的像鬼，可以看见身上一根一根的青筋或紫筋；还有的人整个眼眶都是黑的，就像很多年没有睡着觉的行尸走肉。那两个今日被抓出洞去的女孩子在祭坛上，她们都穿着极其华丽的黑色丝袍，只是一动不动，甚是怪异，有可能已经死了，她们的左额上也有一个“卍”。

见到这么多阴武士，韩燎原的心沉了下去。与那些人比起来，扛着她的大个子看起来算是最正常美观的一个了。小檀猜的不错，她们是被抓来做祭品用的。

韩燎原担心大个子把她带到由众多阴武士把守的地方，那真的就插翅难飞了。心道，不如引诱他到偏僻之处，再把他打晕或杀了，然后逃跑。论单打独斗，这个大个子还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再者，若打不过他，逃还逃不掉吗？打定主意，韩燎原的手便在大个子身上有意无意地摸了起来，并且用胸脯轻轻地蹭他。大个子身形一顿，韩燎原感到他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不料他却道：

“你不必费尽心思对我如此，我因练武，已经失去那种功能了。”

“……”

韩燎原心道，难道今日注定要命丧于此？！

过了一会儿，韩燎原缓缓道：“为了练武，值得吗？”

大个子没有回答。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洗澡，换衣服。”韩燎原没想到大个子竟然会回答她的问题，不过大个子那语气就像在对一个已经身患绝症的人说话似的。

“那两个女孩子为什么一动不动？”

“她们不是冥天神的新娘。”听得韩燎原很是迷惑。

“冥天神的新娘？”大个子便不肯再回答了。

有关冥天神的新娘，在棠邑国有一个口耳相传的神话故事，小的时候母亲跟她讲这个故事时，她们坐在柴火边，她依偎在母亲怀里听得津津有味。相传冥天神力大无穷，富有正义感，而且长相十分俊美。他后来与魔界的女魔君坠入爱河，但他生性风流，同时又爱上了两个凡人女子和一个天界女子。那女魔君知道后由爱生恨，在地狱与人间的屏障中打开了一个出口，名字叫地狱之眼，只有冥天神才有力量镇守它，否则无数魑魅魍魉便要通过地狱之眼流入人间。

女魔君在地狱之眼上下了一个咒语，冥天神须用一己之力镇守地狱之眼直到永恒，不得离开半步，作为他不忠诚的代价，否则人间将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女魔君法力无边，她用血液刻下的咒语即便她毁灭也不会消失，咒语唯一的破解之法是除非某一日，冥天神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地爱上一个女子，地狱之眼才会闭合，但对于一个本性风流的人来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个被冥天神一心一意地爱上的女子便被称为冥天神的新娘。但冥天神日夜镇守地狱之眼，也没有机会去寻找他会专一地爱上的人，于是冥天神许下一个承诺，无论是谁，能把他的新娘带到他的身边，他就会满足那个人一个愿望。

大个子还在往前走着，被人扛在肩上的感觉并不舒服。过了一会儿，韩燎原问：

“你叫什么名字？”韩燎原问了好几次，大概是被问得不耐烦了又或者不想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大个子道：

“昆吾。”

走了一会儿，韩燎原被带到了一个冒着白雾的池子旁边，池水蓝幽幽的。这个地方已经远离了祭坛和人群，池子旁边有两个阴武士面无表情地像石头一样地站在旁边，应该是为了防止她逃走。池子旁边有一块干净平整的石头，上面放着一件黑色丝袍。韩燎原一见这里只有三个人，心道，要逃走就趁现在！

“好好洗洗，洗干净，洗好了他们会服侍你穿衣。”大个子道。

“他们……”韩燎原纵然脸皮厚，也不习惯当着男人的面洗澡。

“你放心，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他们，也没有那个本事。”韩燎原心道，没有那个本事是什么意思？

“昆吾，我还是很不习惯，我洗澡的时候，可以让他们把头转过去吗？”说完，用充满乞怜的眼神看着昆吾，又假装很害羞地低着头。

“可。”昆吾说完露出对她很无奈的表情，似乎觉得女人就是很麻烦。

那两个阴武士也听昆吾的命令，背对着池子。昆吾也站在池子旁边，背对着她。

四周开始陷入一片蒙胧，太阳应该已经落山了，她看到很多只闪着紫色荧光的宝石一样的小飞虫在池水边，池水上漂浮，三三两两，忽前忽后，时高时低，就像一只一只小小的精灵。这应该不是萤火虫，因为萤火虫是盛夏夜里才出现的小生物。偶有一只冒失鬼扑闪着近乎透明的翅膀，落在她的身边。韩燎原用手抓起那只小虫，小虫的尾部幽幽地发着萤紫色的光，仔细一看，小虫的背部竟然长着一张人脸似的花纹。

韩燎原脱下脏兮兮的衣服，步入池水中，池水竟然是温热的，她走到深度刚刚及她的胸口的位置。她的衣服被脱下后，昆吾便把她的衣服拿在手里，他这样做，是不相信她一个女子会光着身子逃跑罢？韩燎原散开她一头浓密的，带着一点栗色的头发，一边用池水清洗着，一边用眼睛观察着周围。她的头顶和四周是密密琳琳的树，这些树长得也很奇怪，有些长有树洞，就像要把人吞掉似的。

洗着洗着，突然听到一声声悠远的埙，接着，远处传来许多阴武士奔走的声音，她听到“有人闯进来了！”“去撕掉他们！”的叫喊声，韩燎原心道，难道是大师兄他们来了？！昆吾和另外两个阴武士也望着人群跑动的方向，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那边牵引住了。

就在此刻！她突然双脚猛踩脚底池底的大石，从池里一跃而起，带着一身的水汽，蹬上池边一棵大树，再借力蹬上大树的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紫萤人脸虫被惊得四处飞舞。她无意与阴武士正面相斗，她只要跑得够快，藏进树林子里，林子这么大，总有逃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