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昏睡也好（1/2）

陈生一直昏睡了好多天。

但也正因为他昏睡无知无觉，倒也不像醒着那样反抗挣扎，喂饭喂水也就容易了一些，再加上花枝子细心照顾，按时替他哺入食水，连洗澡水里面都泡了保命的灵药，再细心替他按揉、清洗枯瘦的身体。

他脸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身体也不像之前那样气息奄奄了。

只是一直未醒。

花枝子不知道应不应该松一口气。

她心下又有些后悔之前用了真言，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如果告知他一切真相，他是否可以承受的住。

花枝子握着陈生的手，注视着他昏睡的面庞。他身上的伤口好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触目惊心了。

昏睡着也好，倒能少受些折磨。

倒不如永远这样昏昏沉沉睡着。

这样的话，他的身上的伤口才能痊愈，也不会想起他心中的痛楚了。

这具躯体虽然不会应答她，但他仍然温热，仍然会呼吸。

他仍然活着。

还能陪伴着自己。

一旦他醒来，他睁开的眼睛里又会全是憎恨与痛苦，他会再次伤害自己的身体，再次陷入命运的囚牢里，他们将会再次陷入无法解决的争执当中。

不死不休。

“小姐，洗澡水准备好了。”玉芝和另外两个侍女抬来浴桶，花枝子应了。

她起身拿起一包药丸撒入了温水当中，看药丸化去了，这让人抱了陈生过来。

花枝子环抱着他，缓缓入水，他似乎快要醒来，眼睫时不时轻轻颤抖，入水的时候不安的张着唇，脸庞因热气而浮出一缕殷红，薄唇也透出血色，竟是桃李一样的颜色。

她调整姿势，坐在浴桶中的矮凳里，让他正面坐在自己腿上，她环住他的腰让他不至于软倒，又让他削尖的下巴靠着自己的肩颈。

两人就这样在热水中泡着。

游过泳的人都知道，人大半身体在水里的时候其实是很难呼吸的。陈生微微张着唇，呼吸的有些费力，花枝子就为他不时度过呼吸，缓解他的颤抖和不适。

他的唇齿柔软而又无力，舌头微微吐出来一点点，花枝子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他的唇齿有些颤抖。嘴唇软软的有些凉，除了起皮的地方有点铁锈味，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味道。

她又去摸他的手，他的五指微微张着，在她手中时不时会微微动弹一下，触感也是又软又凉的。

他的腿和脚也是，足间点到浴桶的底部，随着花枝子的动作在水中飘荡。

脆弱的像一个玻璃人，任何东西都能夺取他的生命。

当时捡他的时候以为他好养好骗，却没想到是这样一颗七窍玲珑玻璃心，只要她稍稍一不小心就又步入死亡的结局。

她看他眼睛内瞳仁也在动弹，有归位的迹象，果然快要醒了。

花枝子含着笑，却又落下眼泪。

她一时觉得自己身在天堂，一时却又明白自己身处地狱。

她觉得自己心都要烂掉了。

无法改变的是，如今他们身体相依，脖颈相连，呼吸和心跳都长在了一起。

抚摸着他湿淋淋的长发，温柔的触感让她终于暗暗下了决心。

“阿生···如果让你醒来就代表要失去你。那你索性···一辈子也不要醒来了。”

“就这样吧。倒不如保持原样。永远当我枕边人。陪我一辈子吧。”

她这次下定决心，立刻叮嘱玉枝拿了他今天的药，她又在里面混入一些安眠药。

她现在对这具身体的反应已经极为熟悉了，她知道如何在昏迷状态下使他张口，让他吞咽，护他呼吸，免他痛苦。

扶正他的头颅，先抱他一阵，他清醒时坚硬如铁极不合作，但昏睡时却连半点温存都受不住，一旦细细抚慰亲吻定会合作。

于是她得一边抚摸他的胸背去耐心劝慰他，一边细致吻他，待他承受不住松开牙关，就将这些药一口一口温化哺入他唇舌，然后又在他耳畔说一箩筐好话让他咽下。

确信他咽下后，她又含着他的唇，静静等待了一会儿，等到他的舌尖不再有任何回应，才又掀开他的眼皮来看，此时他再次双瞳上插，一丝知觉也无。

先前微微颤抖的双唇和手脚也不再动弹了。整个身体随波逐流漂浮在水中。

他的身体愈加绵软，扶也扶不住，就要倒入水中，她于是张开双臂，就这样把他一整个困入怀中，抬起他的腰肢和膝弯，就这样抱了起来。

他瘦了太多太多，衣服都垮了下来，在她怀中越发显得瘦骨嶙峋，纤腰不足一握。整个身体都凑不出几两肉来，他现在的体重居然和月亮差不多了。

她解开他的衣衫，用柔软的绒布细心擦干净他身体的每一处，连他一头湿淋淋的乌发也绞干了。

这才又抱了他放在床上，替他穿上大号的纸尿裤，又盖上锦被。

现在又到了夜晚，月光清辉从床边洒下，又透着摇曳树影，照耀着两人的面庞。

这个世界太安静了。

如果她不开口，就没有任何人说话。

好像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但是···又确实不是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