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说不清的事故(2/2)
还好看起来床下面并没有被扫荡,一字排开的箱子上面还有灰尘。商婧然小心翼翼的拿出其中一个,拂去上面的灰尘。一个一个的仔细输入密码,“啪”的一声,盒子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幸福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牛牛还只会流着口水傻笑。
这不仅是她的记忆,以后也会成为牛牛一声的铭念。一张张翻下去,只见得牛牛的各色各样的单身照。起身收拾好,手机响了起来。商婧然本以为会是陈磊来到了楼下,叫她下去,一看屏幕却是尹曼。
接了电话,尹曼的声音一如平常的调侃,虽说两个人是好朋友,但是她们之间彼此的了解真的不算太多,有些君子之交的感觉,但是并不排斥两个人之间的互相排遣,可以互说心事,可以互相安慰,但是商婧然承认是自己依赖尹曼多一些。
尹曼一听商婧然的声音倒是也不那么难受了,不由得也精神了几分:“听话音,你是春风得意阿。”商婧然并不反驳,她也庆幸两个人之间的心有灵犀,在自己需要指点的时候,尹曼就欣然出现。
见商婧然不回答,尹曼有些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句:“真的有什么得意之事?”
商婧然忍不住笑了一声,怪不得尹曼总是抱怨自己莫名老是被称作半仙,原来预见事情还真是有一套。只是自己的现状算是春风得意吗:“和前夫再续前缘算不算春风得意?”商婧然也忍不住拿自己开涮。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之后,尹曼慢吞吞的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因为什么离婚的,既然你们都有意愿重归于好,作为朋友只能祝福。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有思想的女性,我想提醒你你们毕竟分开了三年,三年里你都能给他变一个继子出来,他那边也未必就是一池清水。”
尹曼的话让商婧然沉默了,虽然这话说的的确不怎么好听,但是话糙理不糙,商婧然都无法否认她说的是事实。“也许真的是我太乐观了。”武向阳那样爱热闹的人,怎么能够允许自己身边冷清三年多。
“乐观没什么不好,至少!”尹曼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至少什么呢,至少不会像自己这样疑神疑鬼降低自己的幸福感。自己的这些神经质她都不好意思像商婧然开口陈述,一直她都是以一个智者的形象出现在商婧然面前帮她“排忧解难”,她理所当然当自己为偶像,只是智者和偶像都是很有压力的事情。人也许就应该傻一点,神经粗一点,才会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想说什么便是什么,想抱怨什么便可以抱怨什么。
“至少什么?”面对商婧然的问题,尹曼直接岔开了话题:“至少可以成全一个幸福的家庭!”
商婧然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不是追寻幸福来的,或许长久的独身生活让她变得麻木了,竟然有些迟钝,不知幸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谈判桌上的胜利?存折上节节攀升的数字?抑或找一个可靠的男人,一家三口的相守?
想着不由得回道:“是啊,我是得努力了,不然到时候直接和谐社会的不和谐群体,那多悲惨。”说着还故作了满腔的愁苦。
尹曼倒是毫不客气的拆穿,“我倒是没有发现你还有这样的觉悟。”最后又觉得自己作为朋友还是应该提醒商婧然一下,“不管怎么说,都要确定自己是现在进行时的唯一。你缺席的日子可以不计较,但是现在,只能做唯一。”
商婧然心里本来就已经对武向阳存了芥蒂,再听尹曼这样严肃告诫,更是坚持将一切弄明白再开始计较自己的前途问题。
坐在陈磊的车后座,商婧然一路都在琢磨尹曼的逆耳忠言。回到之前离开的那里,武向阳并没有和牛牛在一起,倒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陪着牛牛耍。按照陈磊的说法是:大哥有事先走开了一会儿。
商婧然了然,每天这个时候应该是武向阳活动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生活规律都是南辕北辙。
不过牛牛出口那一句:“爸爸说晚上回来给我买枪。”着实让商婧然吃惊不小,没想到他连孩子都收买了,两岁多的孩子刚刚知道人事,再加上自己一直回避和牛牛谈论“爸爸”的事情,所以即使一个陌生人只要收买了他的心,让他叫爸爸也不足为奇。
商婧然稍稍沉了脸色:“牛牛不准乱叫。”牛牛一脸楚楚可怜的看着商婧然,而后随着商婧然身后的一阵响动,牛牛直接将视线错过了妈妈的身上:“爸爸,玩具。”
商婧然本还想训斥,可她实在不擅长苛待孩子,再加上四周还有不少人,商婧然真不想将平时没有机会发挥的“后母”潜质挖掘出来。只好顺着牛牛的视线回头。武向阳将手里的西装外套往沙发上随手一扔:“是我教的,牛牛很听话,也很聪明。”这还要感谢商婧然教育的好,没有将他一身的本性给压制了。
既然武向阳自己已经将这个话题开了头,商婧然打算就势说下去,但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人,商婧然还是委婉的说:“我有话和你说。”武向阳自然明白她是想和自己单独说。
于是放下手里玩的正欢的牛牛,对身边的人说:“你和牛牛玩吧。”回首又对商婧然,“我们去书房说吧。”
进了书房商婧然真的有一种目眩神晕的感觉,想当初武向阳有多排斥这些纸质的书籍,可是现如今他布置的书房里一板一眼的放满了这类东西。看着商婧然一脸的目瞪口呆,武向阳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磕巴的解释:“都是让手下的兄弟从书店直接搬过来的,你不是一直都稀罕这样一间书房吗?”
商婧然震惊之余,也不是不感动,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年轻的还会做梦的时候,总幻想着这样一个存在,也不是说就真的那么喜欢,只是觉得无聊的生活应该有一份感情寄托。
自己发下的愿,自己都不记得了,却还被另一个人铭记着。即使那一个梦并不热切,这一份为她而生的仔细也足够让人感动。压制下眼底的酸涩,商婧然打算还是开诚布公的将他们之间的谈清楚。
“武向阳,作为成年人!”而且还是离过婚的两个成年人,“我希望你的决定是借你最终考虑好的结果,而不是一时的冲动。”虽然这些话商婧然自己也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多余,但还是忍不住提醒。
“你在担心什么?”武向阳倒是换了一脸的促狭。看着商婧然一阵讶异的表情,武向阳也言归正传:“你也说了,我们都是成年人,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扶责任。我相信我这些担当还是有的。”
商婧然害怕的当然不是武向阳没有担当,不管怎么有担当,当他们的爱情走到尽头,抑或是他的遗憾得到弥补之后,亲情没有来得及到达,最终的结果并不会比第一次好上多少:“就是因为我们已经失败了一次,所以这一次的开始需要更理智的考量。”
看着商婧然的欲言又止,武向阳并没有及时出口,他在等着她将她所想要清楚的东西一次性都问出来。他的心迹已经明了,自然不会轻易退却。索性直接坐在了书房的沙发上。看着商婧然脸上的表情,幽幽琢磨。
半晌商婧然才道:“而且,我仍然坚持我的初衷,不管我们彼此缺席的这三年,彼此的生活都是怎样过的,但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我希望我们的身边都是干干净净的。”
听完商婧然的话,武向阳嘴角有不自觉的笑意,他倒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起身去书桌的抽屉里翻找,弄得商婧然一头的雾水。商婧然甚至不厚道的想过武向阳直接要和她将责任划归清楚,所以商人明确责任的最简洁办法:签合同。
直翻得商婧然要失去了耐性,武向阳一边翻着,一边很是疑惑的自问:“明明记得带过来了的,应该就放在这里了,怎么就没有了呢。”看着这甚是幼稚的一幕商婧然也忍不住多了点心疼,孩子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连带着一个混世魔王的身上残存的那一点孩子气都为他添了几分让人心疼的气质。
最终武向阳真的从抽屉的最底层翻出了一纸文件,带着那一张纸,献宝似的走到商婧然面前,“这就是我一直的态度,我想它比我的语言更能证明我的行动并非一时冲动。”
看着武向阳递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纸离婚协议,那还是她三年前离开的时候,留在他们的那个“家”里的,现在回忆起来她仍然能清楚的记得,她是将它压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下,武向阳那时候热衷于抽烟,那个烟灰缸是他每天见到的概率最高的物品,为防他看不见,她特意将这张离婚协议压在烟灰缸下面。
只是时隔三年,那上面仍然只有她一个人的签名。这是武向阳的执拗,他一直坚持只要他不在那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那他们终究是要纠缠在一起的。
虽然事实并不如他所愿,即便他抵死不签,协议也会在他们分开之后生效,但是商婧然已经能够看到武向阳的诚意了。虽然她爱得计较,但是谁又不是那样无所保留的路上走过来的呢,只是受过了磕了绊了,摔了疼了之后才会更加懂得爱自己,何况她还有一个需要她全心爱护的儿子。终究也只是一个渴望爱的女人,而不是铁人一个。
商婧然抬首,武向阳却是已经从她的面前消失,让后就感觉到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紧握。
其实住进武向阳的地盘也并没有那么难堪,两个人的生活规律是完全的不搭调,她白天活动,他晚上忙碌,商婧然要是晚上稍微加一会儿班,回去的时候,就只能见到武向阳留下的那一个照看牛牛的兄弟了。
商婧然客气成了习惯,每次一见这情形总是下意识道谢,倒是弄得那个小伙子一阵不好意思,连说是哥的意思,他只是照办而已。
因为母子两个并不和武向阳住在一个房间,商婧然有事半个月都见不到武向阳的人影,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在的白天那大段的时间了武向阳是把牛牛照顾的很好的。至少小家伙一见到她这个母亲就忙着帮武向阳表功:今天爸爸带我去了哪里,玩了什么,买了什么,吃了什么。
商婧然都想象不出以前整日打打杀杀,将战场当男人世界的武向阳竟然变得如此居家,连孩子的喜好都摸得清楚,还能变着花样玩儿。心下也不是不感动。更好的一点就是她再也不用担心牛牛一直跟着自己这个母亲混,以后性格会趋向于女性化了。
不过见不着武向阳却见到了一向深居简出的何源,超市的大卖场里,倒是女人相遇的好地方,商婧然不居家,所以这样的相遇倒是有些难得。
谁知商婧然还没有来得及感慨人生何处不相逢,就被何源拉到商场的僻静处一顿询问:“怎么好久都没有见你送牛牛去我们家玩了?”
商婧然被问的一怔,回头一向可不就是好久没有过去了,牛牛这个小没良心的倒是乐不思蜀,一点没有提起雪婷,又一想自己不也是和牛牛一样的没良心,不由得笑了出声,何源倒是不以为意。直接将东西往货架上一撂,拉着商婧然就进了旁边的咖啡厅。
“你哥说是去你那里找了你几次,都没见你,说你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想瞒着我们生什么鬼主意。”商婧然一阵无言三年前自己玩的那一出失踪,倒是在亲人这里留下案底了,没事就忍不住将自己的行径往那一范围里归。
“嫂子,你都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小孩子。家里倒真还有一个小孩子,只是也没有生鬼主意的势力。”商婧然笑言。
“你说的倒轻松。”何源嗔道。“就算搬了地方,至少向我们报备一下,别让我们找不到啊。”
商婧然也敛了一脸的玩笑,有些严肃的道:“因为去向见不得人,所以就只能向家里隐瞒了。”说罢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恶作剧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成功过,她实在是不擅长隐瞒自己的情绪。有时候笑不到别人,自己倒是给乐的不行。
倒是何源被她这一通给说出了兴趣:“到底哪儿去了?”
商婧然正了正色,也觉得现在讨论的的确是个严肃的问题,所以收敛了笑意:“我和武向阳在一起了。”何源被她这一句话震的半天没有合拢嘴。半张的嘴看着就像小孩子的怔楞样子,莫名就想起牛牛小时候一脸期盼的看着她,外加满脸口水的样子。
“这样也挺好的。”何源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都让商婧然意外了。
“有那么好吗?”商婧然总体感觉还是不错的,但是住在武向阳身边的感觉总是让她生出一种站在云端的感觉,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跌下云端。
“你也够了啊,别再闹了,你看武向阳对你已经算是一往情深,都从h市追到b市了。”何源倒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当初她和武向阳开始纠结的时候,这个嫂子已经进了商家的门,对他们的事情当真还可以说是了解几分。
商婧然却疑惑了:“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巴巴的回去求着武向阳收留的?”
“你看着就不像吃回头草的人!”何源一脸了然的说。因为这两年的相处,她们之间当真有了亲情的维系。说话自是也无拘无束。
“可是我现在正在吃回头草。”
“三年来,你自己一个人带着牛牛,那么辛苦都没有回去找他,别告诉我现在牛牛刚离手,你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反而坚持不下了。”虽然想法牵强了一点,不可不说这一点还是适用于商婧然的。
“可是他不也是三年都没有找过我?”商婧然犹在强辩。
“找没找过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何源发现自己竟然有帮着武向阳做说客的倾向了,遂赶紧打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道,“算了,你也别犟了,人家武向阳有什么错,不就是在你需要钱的时候向你求婚,只是人家武向阳点儿背,恰好踩上了你的痛处,你倒还上纲上线较什么劲儿呢?”
的确她一直对武向阳在父亲病重自己面临三十万手术费的压力之下向自己求婚耿耿于怀,但是那并不足以成为自己离婚的藉口,毕竟结婚不是过家家,是去民政局交过钱领过本的。即使想过也不会说离就离。但是真要回头去找理由,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糊涂账呢。
更多的或许不是武向阳的原因,而是自己对于父亲的死无法释怀,谁能够容忍自己的父亲自杀在自己婚礼的第二天,遗嘱上只有一句话:“闺女,只要你幸福,爸爸就是死也瞑目了。”
父亲一心希望她幸福自然是不希望她一桩婚姻只为三十万,他只是不想拖累女儿。商婧然曾经做过很多种假设,如果自己不给父亲那样一种“自己很幸福”的错觉,父亲或许就不忍心抛下她一个人了。或者她没有接受武向阳的援助,父亲至少可以安安心心的走到生命的尽头,而不是选择这样的极端的方式自我结束。
父亲一直坚持她婚礼过后再手术,对于那样的结局,商婧然只能说是父亲一早就打定的主意。他一早就决定不拖累女儿。之所以拿接受手术来应付也只不过想看着自己的女儿披上嫁衣,她一向孝顺当然不忍心让父亲失望,只是自己和武向阳到底是怎么走到那样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想来答案已经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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