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缺弦的琴,永远弹不出调(1/2)
看着商婧然匆匆忙忙的吃完饭,宋俊还是忍不住出口了心中酝酿已久的话:“你还是换个工作吧。”站在对手的角度上,他是真的欣赏她那样的态度以及行事作风:坚韧、勤勉、努力。可是若是作为女朋友,他还是私心里希望她能多一些时间出来陪自己。
商婧然拿起纸巾正要擦嘴的动作僵在了嘴边,跟着脸上慌慌张张的神情也是一滞,有些吃惊的抬头看着宋俊。反应了半晌,最后还是低下头稍稍平复了心情,敛去了心底的失落与反驳之意,慢悠悠擦了嘴,才复又抬起头,已经换上了一脸的笑意:“开什么玩笑呢?我可还指望着这份工作给我养家呢?”
她希望宋俊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毕竟要放弃一份自己一步一步打拼起来的事业,心里也是不容易接受的,想着以前的日子,晚上哄睡着了牛牛,自己还要起身奋斗半夜的时光,商婧然都没有信心现在的自己还可以那么努力。要是好放弃,早在商文青劝说她的时候,她就妥协了。
何况现时她还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她想不出来,除了已经小有成就的工作,现在再让她从一无所有的职位开始奋斗,她还有没有那样的决心以及狠劲儿。人也大概只有在那样一无所有,并且无所依靠的情况下才能发挥那么大的潜力吧。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的事情能够尽早的定下来,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一点儿。”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为着这样的话题争论了,商婧然无奈一笑:“牛牛那里可能还需要时间。”其实商婧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需要时间来适应他这个男朋友,还是牛牛需要时间去适应有父亲的生活。
“牛牛一个小孩子,能懂得什么?”宋俊的话最终激怒了商婧然,本来心底那一点不确定的理亏顿时也变得理直气壮,商婧然一向都不忍心亏待了牛牛,自己都不说一句不是,当然更容不得别人说。何况是现在三个人相互适应的关键时期,这样的话出口,无疑会成为商婧然心里宋俊形象的一大败笔。
“他是什么都不懂,可是他是我的儿子。”小孩子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是什么都不懂。可是对于相依为命的母亲来说,即使什么都不懂,那也是全部。何况牛牛真的什么都不懂吗?看到妈妈周末不能陪他,他也会黯然,一个下午都少言寡语的。
这是她已经在这一场期望值很高的交往中,作出的很是让她心疼的牺牲了。只是希望最后可以修成正果,给牛牛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如果他不能像她那样爱她的牛牛,那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宋俊也是被震得一愣神,他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会引来商婧然如此大的反应。商婧然也是一怔,立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火。
只是在这样错综复杂的感情里,考量的太多。谈着恋爱,就像在战场上经历枪林弹雨一样的惊心动魄,深怕某一个不小心就中了流弹,或者自己的抢擦抢走火,伤人伤己。
商婧然也觉得疲累不堪,最后无力的低下头,淡淡的说:“真要不行,还是算了吧。牛牛强加给你,对你真的挺不公平的。”
宋俊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商婧然走出餐厅的时候,心里虽然也有些惋惜,毕竟她是真的抱了希望而来的。但是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现在将事情说清楚了,至少避免了自己更多的感情投入,也避免了后续带给牛牛的伤害。
只是终是不能接受,自己唯一肯下力气来谈的恋爱,竟然只有一个月的存活期限。想着都有些讽刺,一向自诩感情忠贞不渝的商婧然,竟然会玩这种快餐游戏。
只是有什么办法,世界太浮躁,感情投入都要计较回报,何况她要求的回报率远比一般人要求的高。买东西都要货比三家,挑一家物美价廉的。她无疑是价格高于价值的不划算物品。也许宋俊也不过是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顿悟了。毕竟要一起接受母子两个,还是有一定挑战性的。
餐厅的转角处,商婧然遇见了从前的上司,也就是那个第一次就批得商婧然嚎啕大哭的厉害主儿。记得那时候她刚入行,做事情总是不够细心,隔三差五总是挨批,那时候记得最清楚是一句话就是这个头儿经常说的:“想要在这一行混出头,没有一点百折不挠的气魄是绝对没有希望的。”
后来加上的那句成了她今后自励的源泉:“如果遇上这么点挫折就只知道抹眼泪,还是趁早离开。”
商婧然最终没有离开,硬着头皮在枯燥无味的程序里杀出了一条血路。这并不是她倾心喜欢的职业,但却是赖以生存的手段。
所以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不喜欢的东西,时势的逼迫可以喜欢,真心喜欢的事情也可以因为生存的压力而放弃,而最后的选择竟然是生存为本,兴趣靠边。当然谁也不能说这样的方式不对,因为只有能够生存,才能有更高层次的所谓“理想”。
轻巧的招呼过去,商婧然对曾经那个严厉的领导是存了几分敬重的。会心一笑,商婧然已经和迎面而来的人群擦肩错过。
商婧然无奈的想:终有一天自己对于相亲这样伟大的征程也是会百折不挠的,就像曾经不喜欢的程序,现在用起来也得心应手。第一次的尝试,失败了难免多一些失落。
商婧然一个人郁郁的走在城市的街头。这是她喜欢的城市,骨子里来说她也算一个安土重迁的人,却意外喜欢上了这样一个非故乡的地方。
记得初来这里的时候,她也一样反感这里狭窄的天空,嗅不到边缘的尾气。城市里的空气指数都不敢恭维,但是整个b市的银灰色调建筑,将灰暗的天空蒙上了卓然的气质。这也许是她能够喜欢这里的主要理由:看着赏心悦目的东西没有人会拒绝。
有些东西即使阴暗,也并不遭人讨厌。
一路伤春悲秋,走到小区大门口,商婧然终于收拾起了所有的不快,她要去哥哥家里接回自己的儿子。这是她一向惯用的方法,伤心了、难过了、失落了就选择一个人在街头流浪一会儿,她需要的恢复时间并不长,或许是得益于一个人带着儿子经历的人间百态比较多。所以除了儿子似乎很多事情都能够看得开了。
小家伙今天情绪并不怎么高。连商婧然伸手去抱他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不由得又想起了下午从家里离开,去赴宋俊的约会时的情景,牛牛可怜巴巴的说:“妈妈,不走,和牛牛玩。”小孩子的概念里就只有“玩闹”,但是那些未被唤醒的知觉里,还是能感觉到妈妈是去干嘛的吧。因为以前商婧然晚上出去应酬的时候,牛牛从来不这样“拖后腿”的。
商婧然抱起牛牛,下着力气诱哄道:“牛牛不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记忆中就有谁说过她的性格里总是有一些小孩子气,也许是真的吧,因为她从来不会用一个大人抑或母亲的权威去命令儿子做什么,或者罔顾儿子的心情。
她更倾向于和儿子的平等交流,用商文青遁地话来说就是:矫情的不肯服老,只能在不谙世事的儿子面前,充当一下幼稚的孩童,反正儿子是不能够明白那些深奥的年纪代沟的。
其实小孩子哪里有什么大是大非的是非观,只要不是极度创伤心灵的事情,哄哄大抵也就没事了,用何源的话来说:“三个月不见,婷婷都能忘了我这个妈妈!”可想小孩子忘性是比较大的。开脱一点可以说:小孩子的记忆力还没有稳定。
牛牛先天都聪明,所以被妈妈“背叛”的事情轻易不会忘,但是那前提也是商婧然不哄他的时候。商婧然三言两语一哄,再加上下周末逛街的条件一诱惑,牛牛自然就举手投降了。反正和宋俊是名副其实的分道扬镳了,再不用一边记挂着怎么回绝宋俊的看电影的邀约,一边惦念被寄放在哥哥家里的儿子了。倒是尹曼那里落了“口实”,不过既然当事人的双方都觉得殊途是最好的结局,尹曼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毕竟很多事情强求不来。
“妈妈今天让牛牛不高兴了,牛牛惩罚妈妈好不好?”商婧然一边拿优厚条件来诱哄儿子,一边施行哀兵之计来博得儿子同情。
果然牛牛十分理解的说:“牛牛不生妈妈的气。”商婧然听后心内也是高兴,毕竟是相依为命的母子两个,惺惺相惜是最好的状态。还不待夸奖儿子,打算赏出去的那一记吻还没有落实,牛牛又出口了:“那妈妈以后不准去见那个叔叔了。”
商婧然心里一阵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牛牛嘴里的“那个叔叔”指的是谁。只是小家伙,甚至连心智都未健全,哪里来的那么多想法。心下不免好奇:“为什么?”难道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孩子都能够想到那些什么关于爱的拆分的复杂公式,害怕别人分了自己的母爱?
“牛牛不喜欢那个叔叔。”小家伙倒是实话实说,甚至说的一本正经。商婧然心里一阵感慨,她真不敢想,若是在此之前,没有和宋俊谈崩,现在被儿子要求“不去见那个叔叔”自己是会答应呢,还是会让儿子失望。
大抵是不忍心让儿子失望的,可是硬是那样的分开,心里也是会经过为难与挣扎的吧。毕竟那可能是自己与儿子的幸福归宿。不过现实证明那并不可行。但还是想逗逗牛牛:“可是叔叔很喜欢牛牛,怎么办呢?”
“叔叔不喜欢牛牛。叔叔会瞪牛牛!”牛牛的话让商婧然的心凉了大半截。在商婧然与宋俊的相处中,牛牛就可以说是个“小灯泡”,当然少不了接触,关于牛牛与宋俊的独处商婧然不记得有那么一回事,只是商婧然竟然没有发现,那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职。她一直以儿子的名义去寻找另一半,却在行动的过程中没有将方向把握住。
不是她盲目的信任儿子,只是丁点儿大的孩子,你很难相信他有那样的心机。只有大人的世界里才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心思。而且在自己一路宠过来的牛牛本身就有一种敏感。也许只是一个细微的不赞同的眼神。她也并不是不通情达理而一味护短的无知之人,只是儿子的心情终究是她要放在首位来考虑的。所以心下不免庆幸自己与宋俊的分道扬镳。
但是关于未来那美好的“一家三口”的愿望,也算是在这一程上正式宣告破产。商婧然并不认为宋俊对自己无情谊,那么如此尚不能全心的接受,还要让她如何敢奢求。也可以说问题出在他们母子身上,毕竟母子相依为命了这几年,都是母子俩凑合,虽然艰难也是全心全意的互相依赖,说来说去,还是缺少了亲情,血缘的链接。让他们接受一个外人也不是那么轻易的。
叹了口气,商婧然悠悠的对儿子说:“妈妈以后不去见那个叔叔了,那明天送牛牛去上全托幼儿园好不好?”其实牛牛哪里能理解的了“全托”是什么。大抵也不过是商婧然自己的设想象征性的和儿子商量商量。这是一早就做好的决定,毕竟现在牛牛总是寄在哥嫂家里,虽然省心,心里却是很过意不去,还总是觉得处处掣肘。
之所以最后一刻才说,也不过是怕小家伙的新鲜感没有了,到时候再出波折。既然找一个人依靠的信念已然坍塌,那她就要更加努力的去为牛牛挣未来了。牛牛倒是答应的痛快。
还有一层的距离商婧然就开始在衣袋里摸索自己的钥匙,正好钥匙拿出来,她抱着儿子走到楼层,最后一阶楼梯,落下的步子尤其重,因为房子老旧,楼道里的声控灯都有些迟暮之态,反应迟钝,总要沉重的声音才能唤的醒。
灯应声而亮,商婧然随着亮光抬起的头却僵在半空。那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头也没有继续抬起,也不知道就势低下,就以那样一个怪异的半仰半伸的姿势直视着前方。
终于等到怀里的牛牛意识到妈妈的不对劲,出口提示:“妈妈开门!”商婧然才意识到自己姿势的怪异。自己是太大惊小怪了。这个地方纵然是她的家门口,但是也不是她的私有地盘,每个人都有权利站,即使那个人再出乎意料,她也必须得接受。
她想尽量忽视门畔的那个人,虽然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出现的的确有些不合时宜,除了自己她想不到他出现能有什么意义。但是最终还是直接跳过了那人,开门、进屋、关门。
商婧然加大了手上了力道,还是没能够如愿将门关上。终于低着的头忍不住抬了起来,乍入眼帘的就是那样一张“志在必得”的笃定面孔。有些气愤的不肯松手。倒是门外的人,看着云淡风轻,似乎情绪上一点波动都没有,就那样一只手死死抵住商婧然正打算关上的房门。不说要求进去,也不说要求她出来,就像是赌着气的两个人,冷战,谁都不想让着谁,想要到处找茬,却还是不肯出言。商婧然只能将手上的力道一点一点加大。
直到力道加的越来越艰难,商婧然一向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力气上占不到意思便宜。索性骤然松手。门外的人被这突然松懈的力道直闪进了门内,因为没有把握住她松手的时机,那进门的样子十分狼狈,差点撞上门后的鞋柜。
商婧然不厚道的笑了一声。谁知刚刚稳了身形的人,竟然抬起头就是笑意。为了让妈妈一心应战,而一直保持沉默的牛牛再也忍不住了,开口就是:“坏人!”
来人也不恼,只是看了看商婧然怀里,异常兴奋的牛牛,而后悠悠的道:“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不需要!”商婧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不需要!”牛牛也和着商婧然的调调,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母子俩相视而笑。这默契的笑容狠狠的刺激到了武向阳。
“听说你和一个叫宋俊的男人!”“等等!”武向阳的话还没有说完,商婧然就断然出口打断。她相信武向阳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头也不回的走向卧室。将牛牛放在床上,好言劝抚着:“牛牛在这里陪毛毛玩一会儿,妈妈一会儿再来陪牛牛玩,好不好?”她口中的毛毛,不过就是一只掉了毛的玩具娃娃,名字听起来就讽刺,就像现实里总是阴差阳错的情节。
虽说是征求意见,其实已经容不得反驳了。商婧然依然转身离开,出门时还特意带上了卧室了门。商婧然深知武向阳是什么样的人。愤怒起来,说话口不择言几乎是没有怀疑的余地。
从他刚才那样象征性的一句威胁里,她大胆猜测,这些年脾性大概还是老样子。所以她不愿意让两个人的针锋相对给儿子看到。
关了门商婧然就卸下脸上一脸的温和,“有什么事情说吧!”并不是刻意,她只是对武向阳温和不起来。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的房间里,武向阳也换上一脸的严肃,世界在进步,人也是会进步的,武向阳当然再也不是那个三句话不说就喊着“打打杀杀”的“热血青年”。骤然严肃的他甚至给商婧然一种冷静沉着的“错觉”。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种感觉让商婧然安心不少。至少不用担心热血冲动的武向阳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吓到牛牛。
但她终归是不适应这样的武向阳,沉默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控着将现场的气氛带向紧张的深渊:“有什么事情说吧!”商婧然终于忍不住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武向阳好像在酝酿着措辞,即使商婧然再三催促,还是一副深思的样子没有说话。这真的不符合武向阳一向的作风,但也只有商婧然知道武向阳说话是从来无所顾忌的。“你要是没有什么要说的,就可以离开我家了。”商婧然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
“你是不是真的和一个叫宋俊的男人在一起了?”面对商婧然的咄咄逼人之势,武向阳骤然抬头,这突兀的眼神看得商婧然心里一阵慌。其实她多少是能够猜出来武向阳所为何来。不然不会一开口就是关于宋俊的话题。
适应了武向阳的眼神,商婧然心里竟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从那天街头的相遇,她就再也没有安心过,以武向阳的性格他是应该找过来的。只是时间的推移让她强迫自己淡化了这一信息。现在这样倒好像是一个了断,也平复了她心里的一份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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