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初窥紫微，雏鸟离巢（1/2）

一股和煦的暖风吹来，顿时让一湖春水漾起涟漪，整个璞玉湖像一块明净透亮的宝玉，嵌在一方天地中，润泽着方圆百里。

紫微霄德域，大衍国淳靖四十九年，嘉歆城远郊。

此时，湖边陆陆续续聚了些人。又过片刻，岸边便热闹起来，形形色色的人络绎不绝朝着涌来此地，多是大人带着孩子，千奇百怪的宠物天上地下游走。

湖边立着一对父子，父亲的手搭在儿子的肩上，正在为儿子讲魂术界之事。

“……魂术师是先天凝灵海开放之人，这些人在茫茫人海也算得上沧海一粟。待天启之后，你体内的凝灵海中就会辟出一个灵川，你独有的龙蛰觉醒，轩儿就将收获人生第一样天赋！”

“听不懂，龙蛰？天启？”儿子在兴奋中听的一头雾水。

“引导灵力灌体，开辟灵川就叫天启……而天启后，每个人都会拥有一项生而独有的天赋，比如控火、纵雷、占星等等！我们将这个过程，称作龙蛰觉醒。所以今后听到龙蛰，你就知道是说天赋的意思了……”父亲耐心解释。

“那岂不是说，天启之后我就有自己独有的法术了！”儿子惊讶道，声音中透出压抑不住的开心。

父亲微笑着点点头。

“那爸爸你的天赋是什么？”

父亲做个噤声手势，默默摊开右手，儿子低头看去，只见父亲的手掌中，有片片云朵在飘荡。云层聚成漩涡，疏忽散开，就变成稀薄的彩霞。

“龙蛰，云霞！”……

这少年大约十一二岁年纪，面如冠玉，脊梁挺的笔直。他的脸庞虽然稚嫩，但眉峰间却隐隐透出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化入了熠熠闪烁的星光，炯炯透着神彩，整片天地都能在他的眼中倒出清晰的影来。

他裹着一件纯白色袍子，肩头蹲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枭，毛绒绒拳头大小。活像个极不安分的雪团，湛蓝的眼睛水汪汪，正唧唧喳喳乱叫个不停。

而中年人肩头背个颀长的袋子，也是一袭白袍。虽然穿着朴素，可整个人看上去昂藏英伟，尤其那种逍遥浮世的气度，令人一眼难忘。

这对父子，自然就是脊临尘和脊轩。

脊轩听了半晌魂术界新鲜之事，忽而话锋一转，仰头问道：“爸爸，我去学院后若是想你了怎么办？”

脊临尘抚摸着儿子的头笑道：“轩儿如果想爸爸了，就写信啊，我会每隔半旬寄封信给你的。（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气，也是半旬，二气为一节，也叫一月、一旬。）你想我了，就把你在学院的所见所闻写下来，让皓雪枭捎回来，它知道回来的路。”

皓雪枭激动地喳喳叫两声，表示自己堪当此任。

脊轩却怀疑地瞅了它一眼，心里有些发愁。这鸟没别的毛病，就一点，总是兴奋过度，兴奋过度时不但聒噪，而且容易晕头转向。

又过半晌，脊轩又道：“爸爸，我若住在学院里，每年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怎么？轩儿还没走就想着回来啊！逢年过节，五月一假，你们每月三个旬休六日，五月放假时，学院会把你们送到璞玉湖边，到时候我来接你。正好是破晦节之后。”

“啊！破晦节都不能在家过啊？”脊轩失望道，破晦节是紫微域最重要的节日，用来纪念神话中四凶兽之灾的平息。

“破晦节在学院中过才热闹非凡呢，有那么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耍！”脊临尘道。

脊轩点点头，沉默下来伸手摸着皓雪枭绸缎一般的羽毛。忍不住抬头望望湛蓝的天，那种叫蓝霁的魂兽还没来。

他的心头开始犹豫反复。到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反而消减了许多源于意外地兴奋。

脊临尘自然一眼看穿儿子的心思，拍拍他的肩道：“小男子汉有心事咯！”

脊轩再次张口，声音略略颤抖，似在给父亲倾诉，又似在喃喃自语：“真不知道学院会是什么样子！难怪小时候总是看到你画中的人物在动，你还总笑我看了眼。直到见到爸爸画《归巢》，才知道不是我的幻觉。你不知那时我有多开心，简直像在梦里一样！”

脊临尘注视着满怀憧憬的儿子，心里泛起阵阵心疼。

脊轩继续低语：“爸爸，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你有那么多好本事，早点教我，我也不会什么都不懂啊？”

脊临尘听后一笑：“还埋怨起爸爸了，不懂以后可以学啊！再说了，爸爸可不是什么都没教你啊！”

脊轩扮个鬼脸道：“可是你只教了我写字歌之类的东西，魂术界的事我可是一窍不通，到时候院中长老嫌我什么都不会，我就说我是‘妙笔丹青’脊临尘的儿子，我爸爸说‘什么都不会’都没关系。”

“哈哈哈……”脊临尘被儿子一语逗笑，笑骂道：“小兔崽子还学会挤兑人咯。我教给你的可都是我的毕生精华啊，比其他雕虫小技可是要强多了，不信长大后你就知道啦……”

“长大后我就忘了吧！我小的时候你就老说长大后、长大后怎么了，结果，我到这么大，小时候的许多事情都忘了！”脊轩摇头晃脑。

脊临尘惊讶于儿子的诡思。半晌才道：“写字歌这些东西你长多大都不会忘，好歹轩儿从小站在我旁边，观摩了十余年写字作画，这算是童子功了！如今你长得比我的书桌都高出许多，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爸爸，你是魂术师，为什么小时候不告诉我啊？”脊轩不在意写字歌，继续追问缘由。

脊临尘眨眨眼问道：“你如今就算小时候啊！你才多大？”

脊轩看父亲又逗他，不再说话。

脊临尘见儿子较真，先是一笑，随即神色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落寞，正经道：“不是爸爸不想告诉你，只是因为魂术师的世界有些复杂，他们不受凡人律法的束缚，自成规则。有的时候看似表面平静，实则底下却暗流涌动，很多事你现在还不会明白。

其实爸爸本打算平平安安做一世凡人，既舒适又安心。可该来的还是要来，你的凝灵海也是先天开放。

我不想让轩儿的灵川荒废，也不愿将我的意愿强加给你，彻底改变你的一生。

所以思来想去，到现在才告诉你。何去何从，轩儿的路还是要自己走！”

脊轩见父亲忽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什么“何去何从”都出来了，不大明白其中的道理。心道魂术师和凡人之间有啥难以抉择的？当然选择魂术师咯，不过他没说出来，也不深究。只是郑重点头。

半晌后，脊轩问道：“这么说妈妈也是魂术师了！”他对母亲的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她在自己三岁的时候不幸逝世，但具体原因父亲从未给他详细解释过。

忽然被儿子问起妈妈，脊临尘原本轻松地心头陡然一痛，就像猛地被血淋淋划开了一道伤口。

沉吟片刻，脊临尘笑道：“是啊！你妈妈是一名出类拔萃的神乐师，是这个世上最善良最漂亮的女子，关于她的故事太多，我日后会慢慢讲给你听……脊轩，你去学校要多交朋友，听师长的话，不要调皮捣蛋，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