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院内(1/2)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洗衣院里的亡国奴们,依旧是有客待客、无客洗衣。当宝胜寺的晨钟撞响时,几个昨夜方到的亡宋帝姬正垂首而立,恭听院母训话:
“你们往日在中原,为所欲为,也算尽了本分,如今既做了院女,亦须凡事职业些,小心逢迎,卖力干活,莫再托大!”
一个院公提着一个鸟笼,侍立院母身旁,笼内蓄着一只金丝雀,煞是好看。
“更不许逃跑!”院公一边附和着,一边打开笼门。那雀儿作势欲飞,早被院母持着一把带柄钢针,一针扎死,继而冷冷道:“倘有奋翅,我定毙之!”
八月无兵戈,那些苟活下来的女真将士,便争分夺秒地怀揣着掳自中原的钱物,去淫占掳自中原的妇女。
一个九尺挂零的猪嘴小吏,推开门槛边的院公,大喇喇闯了进来,入眼便见两个院女,俱着女真服侍,正在渠边洗衣。他便点指其中一个年仅垂髫、模样清纯的少女道:“就是她了!”
一个老院公回道:“赛月帝姬年方十岁,如今留在院中养着,来日还要完璧归与鹰主。”
猪嘴吏方觉扫兴,可巧一个香喷喷妙龄帝姬,名唤佛保的,风中菡萏一般,从帐中摇曳走出。
“将军别眼馋,这个正要送去宗翰府上。”
“妈了巴子,好处都是他们的!”
“吆,如今兵戈未息,将军又有这样的嗜血派头,少不得日后也作成个元帅。到了那时,小青果正巧长成大蟠桃,还不由着您老先吃?!” 院母训罢了话,将死鸟丢给栅栏边一头看门的猎豹,回身媚笑道。
猪嘴吏颇以为然,便索要另一个年长些的。
“还真有眼光哩,这位柔福帝姬可是曾经服侍过鹰主的,只是鹰主口谕,允她只洗衣不待客!”
原来,完颜晟因柔福姿色平平非处女,本来就对她缺少“性”趣,偏偏柔福又一直不曾怀上龙种,没能让他沾上“大宋女婿”的光环,从而赢得更多汉人的好感并助益他在中原的统治,也就加倍冷落她,而柔福但见其面,必会哀请“送父归乡”的行为,更是让完颜晟对她产生了戒心,索性以“皈依佛门,吃素远色”为由,将柔福弃入洗衣院。
“帐前那个曼妙帝姬,她......”
猪嘴吏早已性急,不待院母说完,便要上前,却被院母忙从身后一把扯住,道:“将军莫要猴急,上院规矩,须先付门槛钱!”
猪嘴吏即从怀里掏出一物,扬手甩给院母。院母接过去看,赫然一张双九射柳得来的洗衣券。
院母立时变色道:“真个驴生的狗卵子!你们到中原花花世界,不知捞了多少好处,如今却揣着免费券来嫖帝姬院里的院女!你可晓得这些皇帝的女儿俱非无偿赠送的,而是中原那些怕死的官儿折现黄金一千锭卖与我们的!要是都像你这样白吃白喝、白听白摸,我们大金国何时才能回本?!日娘贼!死夯货!垮皮猪!”
院母正骂得悲愤,忽听帐内发出连声惨叫。待她忍无可忍,颐指身旁一个院公去查看时,却有一个上身□□的侏儒正提着一条马鞭从帐中走出。只见他:
前胸纹着鹰神,后背纹着柳神,左臂纹着骑马射箭,右臂纹着元宝和女人,立身树下,挠裆吐痰,好不志得意满!
那院公查明缘由,禀告了院母,院母立时皱眉道:“哎呀,我的万户大人,何苦为了一己之癖,毁坏公物啊!”
“婆子莫废话,本万户给你出双倍的门槛金也就是了!” 侏儒说着,打了个唿哨,便有一个亲卫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院母估量着亲卫手中的硕大钱袋,从容道:“一千八百两!”
侏儒疑惑道:“门槛金一百两,双倍不是二百两吗?”
院母叱道:“想当初,与此女同来的帝姬共有六个,途中被你们弄死五个,剩下的这个岂非作价六倍,门槛金岂非一千八百两?!”
侏儒暗自筹划了半响,恍然道:“那也只是一千二百两!”
院母发作道:“你个莽夫,懂不懂算术,不是一千九百两是多少,你矬到连智商也没了吗!”
侏儒又呆了片刻,猝然上前,揪住院母的腰带,跳起来就是一耳光后,发狠道:“好啊,你这是逼爷爷只在汴梁免费行乐,莫到上京千金买讹!”
院母捂着脸,又羞又恼,却一时张嘴结舌,不知所措。倒是几个彪悍的院公迅即冲过来,不由分说,将侏儒捉住了,大加捶楚。
院母待回过神来,点指侏儒泼天骂道:“好个蠢材,敢在帝姬院撒野!”
侏儒叫道:“休要放肆,我乃万户也!”
院母啐道:“谁人不知这洗衣院的后台乃是大金国朝,莫说你是个小小的万户,就是鹰主来了,也要守我‘凡事为公’的院规!”
柔福与赛月趁乱入帐察看,只见瑚儿帝姬昏卧毯上,血沾衣、泪交颐,恰似风前短焰灯,奄奄待毙。
二人呼之不应,问之不答,赛月哭道:“仙郎、香云、金儿、福金、富金、缨络、圆珠和金罗俱遭金人折磨而死,珠珠夜闻雷电,受惊而死,如今瑚儿姐姐亦将死乎?”
柔福心下酸楚,正不知该如何回她,却见瑚儿□□着醒来,苍白的嘴唇哆嗦出乱世公主的困惑:“名为帝姬,实如草芥,究竟是为什么?”
柔福见瑚儿如此,不觉垂泪道:“生为妇人,却深陷乱世,奈何!”
赛月抽泣道:“昨夜那位公子,不过一个庶民,人单势孤,尚能千里跋涉、勇闯蛮窟救妹妹。九哥贵为帝王,一声令下可得百万诺,却为何这么久了,还不发兵来救我们呢?”
柔福沉默多时,方幽怨道:“大概是因为他值得拥有的东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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