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2/2）

季显抚手笑道：“知我者墨大人也！我并未冒险！太子乃国之储君，陛下膝下也唯有太子一人，或早或晚太子都会执掌乾坤，我为何不投效东宫？同样，既然要投效太子，便得一心一意，不然如何取信于太子？拉拢青衣判正是我为太子和墨大人谋划的第一步。令外我还有万全之策，可解太子与墨大人之忧。方才冒犯墨大人，也是想探知大人是否觉察到危机已至，是否因此而心烦意乱。兹事体大，季显不得不冒犯，万望大人恕罪。”

“我怎不知太子有危？”墨轩嗤之以鼻。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眼下于太子不过是肘腋之患，若是移政东宫，那就是心腹大患了。无论明面上如何，好歹记住一句话，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季显只简短地说了两句便住了口。

墨轩默然，事实上这也正是他所最为担心之事。去岁太子掌国，始终难抗自朝堂之掣肘，故而陛下提起让太子全盘接手朝政，撇开三省六部直接移政于东宫。对于陛下与太子之决定，他虽鼎力支持，可终究还是心存不安。虽是亲莫若父子，可天家父子先君臣，再父子，岂可僭越。

所以季显甫一反对，他当机立断奏请暂缓移政之事。季显驻守丹墀，算得上是天子近臣，他突然出言反对，墨轩以为是陛下反悔，如今听他的意思，却是季显自作主张，当日他附和季显，的确是鲁莽了。墨轩心内五味杂陈，懊恼自己过于小心以致错失良机，但他面上却是不显，冷漠如初地盯着季显。

稍过片刻后，季显又道：“移政东宫对太子百害而仅有一利，不过是得了个虚名罢了。天子卧病，国赖储君，太子名分已定，何必计较无谓的虚名。万事以陛下为尊，挂着孝名，攥着实权，面子里子都不落下，才是正经。

一旦归政于东宫，让陛下如何自处！太子又岂能逃过谣诼诬谤，再是循规蹈矩，也架不住经年累月的毁谤。再者，太子已然当政，若再揽枢衡于东宫，必然得担起承载国运之名，但凡有风吹草动，皆是太子的功过。天降祥瑞，其根在朝堂之清明，君明臣贤，四海升平，天以祥瑞示之。天谴灾异，其本在于国家之失，国家有失，天出灾害以谴告，告而不改，灾异不绝。

如今国之大事，莫过于仓州连年大旱，饥馑荐臻。偏又国库空虚，好不容易凑出的赈灾银遇上裕州贪墨案，追回赈灾银救灾迫在眉睫，墨大人向御史台发难，也是为尽早追回赈灾银救灾。

仓州虽是连年灾荒，但移政东宫后，仓州赈灾不力，那是太子之失，仓州灾荒不止，更是太子之过。若是藉此被攻讦德不配位，届时只怕太子之位亦岌岌可危。得不偿失啊！”季显重重地叹了口气，以趴着的俯卧式表达他深深的忧虑。

他所言，墨轩何尝不知，否则也不会轻易就凭一个猜测就贸然推掉了太子心心念念之事。但这次移政东宫成功在即却功败垂成，太子与墨远重皆瞋目扼腕，与他有了罅隙。太子虽待他信任一如既往，可态度上却不及以往亲近了，墨远重亦是越发冷淡。墨轩怕再坚持己见，会带来他们内部的分裂甚至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