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青鸾遗迹（十三）（1/2）

走到身后之人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时，苏琢手掌一翻，指间夹着枚折叠成游鱼形状的信笺。展开，宵风的字迹，一目十行扫过后给正月，正月看都没看大手一捏，信纸成齑粉。正月心中略有唏嘘，苏琢信任他们，从不一个人偷摸着看信，这是第三次了，他没有一次发现信笺是如何交到苏琢手上的，宵风这位情报头目的手段确实超凡。

从南陵前往曜家城，横跨国土行直线路程才是最短的，理论上不会经过沙城，所以苏琢此行绕道一定伴随有任务。原本苏琢以为是配合曜家城派出的治安军歼灭沙漠流寇，一踏入沙城就特别留意疑似流寇眼线的人物，正式任务和她预料的有些出入。苏琢沉默行走片刻，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些与小妩小媚的距离，对正月轻声道，“伊多赤那是宵风的暗棋，关键时刻他或许不会出手相助，但绝不会落井下石。别把他当做孩子看，说不定他活得比你还要长。”

“唔……”正月语塞，阴阳观的道士察觉出伊多赤那身上有一丝妖气，但初见面正月都没觉得那小乞丐儿有何特别，听苏琢的意思，那头狼崽子绝非祖上混有妖血那么简单的程度了。唯有一种解释，实力超出太多，甚至可轻易迷惑自己，说不定在道士面前泄露一丝妖气都在伊多赤那的计划中。正月摸摸手腕上的牙印，很是挫败，“他什么时候把信交给你的？”

“楼梯口。”

掀裙子的时候！？正月摸摸下巴，真他娘的眼瞎了！

小妩小媚发觉自己走得太快了，小跑着一左一右回到苏琢身边。苏琢罕见的伸手揽住她们肩膀，“我要离开几天。”

“姑姑？”

苏琢的表情和声音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关心，“正月将跟着你们，但不会轻易出手。你们的目的是曜家城，向北直走，如果顺利只需三天。可以与人同行，可以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使旅途更轻松，五天内在曜家城与我汇合。只有一点切记，一旦正月出手，就是遣送你们回南陵重修的时刻。不管苏家丢不丢得起这个人，你们丢不起这条命。”

“是！”

正月手插在兜里微微挑眉，心中想着苏琢对小徒弟还是挺上心挺严格的嘛，两个小家伙福分不浅。

苏琢站在沙坡顶端突然打了一声腔唿哨，尖锐的声音力透苍穹又极富技巧的连转三个弯，仿佛在召唤什么。

正月刚想惊叹忽然脸色一凝，紧接着爆了句粗口“我靠！”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变成一只比巴掌还小的老鼠就钻进小妩长袖，身体止不住发颤。能让正月惊慌失措至此，必是武力值惊人的天敌了。

苏琢眯着眼睛环视远方天空。没多久，东南方，出现一个白色小点，苏琢唇边绽放一抹笑意。小妩小媚相视一眼，都明白对方所想：姑姑虽然性子温和，实则很少笑，一路而来除了礼节性的微笑就没见过她发自内心的笑颜，今儿个算是第一回！

苏琢又打了声短哨，白色小点快速逼近，小妩小媚举头张望，是一头猛禽，通体雪白，展翅余三米，快速飞翔中还能感觉它利爪泛着的银白冷光。猛禽在苏琢上方盘旋三周一声长啸，是一只罕见的银白矛隼，神俊近妖，但并非妖物，是纯粹的动物，却将正月吓得面无血色。

银白矛隼一个俯冲擦过苏琢，苏琢纵身一跃已在神俊背上，说实话，骑马对苏琢来说实在是小儿科的事情。

一人一隼飞远，正月才探头探脑的溜出小妩长袖。小妩小媚看他的眼神第一次与崇拜无关，“正月哥，不至于吧……”

“你们懂什么！”正月到现在还四肢发软，“一般的鹰隼老子什么时候怕过，你们姑姑的这只大有来头，虽比不上海东青，也差的不远了。”

“海东青？”

正月渐渐定下心神，“海东青，万鹰之神，传说中九凤神鸟的后裔。连皇帝老子都说过，‘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正月大字都识不全几个，这几句话显然是从别处听来显摆的，说给他听的人正是苏琢。

苏琢天性疏远人群，亲近自然，万物生灵多与她交好，因此，苏琢一辈子结识了许许多多动物朋友，甚至不少自愿跟随在她身畔听她差遣，这头银白矛隼是其中最得苏琢心意的。荒漠的尽头，有一座神秘天山，出产价值连城的寒冰玉，天山的环境不适合人类居住，却是一部分动植物的天堂。天山脚下良驹遍地，天山之上鹰隼不计其数，鹰隼之王被冠名为海东青，是天山之上名符其实的飞翔王者。

苏琢的这头银白矛隼在争夺鹰王之位时落败，当时它存活已近四十个年头，抵达一生中最巅峰的时刻。那场惨烈至极的大战令它快速衰败，拖着残躯银白矛隼飞过茫茫荒漠、忍受伤痛疲惫和饥渴、躲过蛮夷的铁蹄与箭矢追猎，落在曜家城城墙上苟延残喘。它折了翅膀、断了腿、破了喙、被血糊住了眼，但没有人可以接近它。那般决绝的捍卫着自己最后一丝骄傲，即使濒死，它也是天之骄子，神鸟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