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1/2）

大概是担心我们在山上出意外会影响兑现，萧莳下山倒是顺手将我们带到了山间一处木屋，据说是猎户和药农们平时的歇脚借宿之地，四处也有防野兽的陷阱，进得屋后我顾不上许多，等不及分清门窗桌椅，寻着一处落脚地方坐下后我直接神识混沌了。

睁眼已是满室亮堂，只是不知怎么我醒来是躺在了铺板上，床前空地上乱石围堆了一圈燃木残烬，残火上还架着瓷罐烧着水。满室亮堂，却不见他，起身走步才觉浑身伤痛酸软，衣衫黏腻，发丝结乱，找不见他觉得不安，可这副模样见他又觉得不甘，正纠结着，这人竟拎着半桶水就进来了，我下意识就捧了脸，想躲。

“打了些水，梳洗一下。”

我自指缝看到那人自始自终背对着我，放下水就带上门离开了。借着水影我粗糙清理了一番，借着倒影也看清了两颊上的擦伤，好歹发丝借着水理顺了些，脸上手上泥土清洁了，腕上臂上青青红红。想想他的伤，只怕不比我好。

木屋不大，檐前歪斜钉了几条木凳，这人随意取了一条稍远些坐在门前位置，我见惯他一向坐姿，即使端端正正坐着也总觉得有份闲逸气度。

“分明有伤还要只身前来……”我自后面慢慢挪向他。

“过来坐。”

他让出了身旁的位置，这样我可没什么好客气的。

“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要紧，你待如何？”

“我这一路可都是被你带累的……”

“栖云山庄两次，晋北小镇一次，昨天又一次，我带累你多，还是为你舍命多？”

“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算的……一生那么长，要讨要还你慢慢算，我奉陪。”

“好，慢慢算。”

“……”不知为什么，他说慢慢算，我却觉得是在回应我说的一生。“有点饿，你休息一会，我找找吃的。”

“瓷罐里煮着芋头，这会儿应该可以吃了。”

“你竟认得芋头？我以为你该是五谷不识。”

“你如今说话是越发自在了，一会路上谈谈这事。”

我回头看了看背后地上的一双人影相依相偎，这该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样子了吧。他起身要走，人影错开，我几乎是瞬间反应，紧拉住他衣袖，他似有一愣，我斜看了一眼重新相依的人影，厚着脸皮说到，“头有点晕，再坐坐。”

“……”他不置可否，到底也没有拂开我拉着的手坐回了原来位置上。虽然不过是我强求的虚妄时刻，但有这一刻，我仍想贪恋着。

“你还受着伤整晚没在，身边人就不找找？”

“我于朝堂野间行走若行踪时时被人尽数掌握，如何放手施为？”

“可是，那些牵挂着你的人该怎么办？像这样带着伤，像上次那样的凶险，对你的处境一无所知，不能陪伴不能相帮，该怎么办？”

“……”他转头看着我，深看入眼，便如两心相对的坦诚，“若有这样的人，我希望她明白，相信我，她能自保安虞便是对我最大的相助，我需要她在，一直在。”

“从前的事，我不问了，你若愿意，我就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