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时间标点：2017年之前） 第16——16.8（1/2）

16.8 白主任声音自带一种魔力，是常人没有的，它让司卿照联想起网络电台那些擅讲悬疑故事的播音大咖。司卿照一阵恍惚，她撩撩耳边长发，侧脸重新去看白主任，仿佛要确认一下她的判断。

白主任笑容可掬，虚怀若谷般哈哈笑着，与司卿照碰杯，然后将杯子里的多半杯红酒倾入喉咙，去到北往身边，低头低声说话，表情沉稳严肃，似乎在交待一件临时工作事项。北往侧耳听着，目光缓缓移动，像在抚摸一件瓷器的表面，小心翼翼，最后从司卿照的脸上划过去，升向空中，闭上眼睛，嘴巴合紧，腮边的肌肉一阵鼓动。听白主任说完，北往睁眼，然后轻声笑起来，手搭在白主任肩膀上，开始开怀大笑，白主任也笑。

司卿照反倒平静了。默默注视着北往，又默默端详着自己的空杯，杯壁上，一滴未尽的红酒酒滴，正沿着弧形的玻璃内壁，一点一点向下滑着，像一滴未干的血。而在这时，北往动作幅度很大地用右手捂住了嘴，眼睛瞪了起来，冲着白主任和餐桌方向摆摆手，弯下腰，口中似乎呻吟着什么，踉跄着跑了出去。现场一时波动，司卿照也慌起来。

白主任走过来，对司卿照吩咐的语气说：“司秘书，你还不过去帮着照看一下？就按北总的吩咐去做好啦！”他在说话的同时，脸上似乎还做着一个什么表情，但司卿照已经懒得去看这张白纸一样的脸，将酒杯抛在地毯上，在嚓喇一下酒杯的碎裂声中，她羞愤交加跑去洗手间……

“北总在洗手间对司卿照说了什么，我想你一定知道吧？”小嫒问我。

看得出，这女孩并不是一个喜欢卖关子的人，她这样问，或许有些想当然，意在让我知道，后面的事她可以不必讲了。我也想起，“年会”当晚，北往一直说要跟我说话，却什么也没说。他要说的，是这件事么？于是我如实相告小嫒：“不，他喝多了，什么也没说。”

小嫒侧脸瞄我一眼，神色其实忧伤。她默默开了一段车，速度快得惊人。或许她犹豫，是否该对我说出那些。最后她抬起左手，手掌飞快地抚弄一下额顶的短发，说道：

“希望那只是北总酒后的玩笑吧。北总在洗手间，其实并没有吐，他看上去只是在拼命控制自己的疯狂，他对司卿照说：‘小司，如果，我杀人，你会意外吗？’司卿照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当时就哭了。北总说：‘如果你不想看到那一幕，明天，你就飞吧，你不是一直想飞吗？那就飞到你要去的地方，我现在，除了杀人，没办法救你！回酒桌上，你口头辞职吧，我这里已经同意了，但酒桌上，我不会表态。’”

车窗外的北方雪野，白茫茫无际，青色公路像旷野上裂开的一道整齐缝隙，或者是一把巨型直剑，决然刺向天边。压抑感突然而至，呼吸顿觉不畅，我整个胸腔内，如飞利刃。我让小嫒在公路边停车，打起双闪。

“怎么了？”她一脸狐疑盯着我。

我调整着呼吸，控制自己不要流下泪来。我说：“我觉得，选择此时离开我哥，极有可能是一个致命错误！”

她不说话，双臂抱在了胸前，似乎也陷入到一种默想。车内空调与发动机的声音微弱均匀，如一个人的平静呼吸。空调堆积的热感清晰而不适。小嫒将车窗落下一点缝隙，凉凉的丝缕冬风吹拂而入，淡淡的带来一阵不合时宜的舒爽。

我心里反复掂量：返回松桦，还是继续向前回到猛犸城。难做决断。

此时听见小嫒说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卿照姐曾经跟你说的一句话，就是公司‘年会’那天晚上，她对你说‘如果你能救北总，就劝他离开东北’？”

我说记得。

她轻声笑一下，脸上并无表情变化。她说：“可是你并不知道，卿照姐还有后半句话没忍心说出来。不过，她对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