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病(1/2)
1、
“杳儿”并没有握住开皇女帝的手,而是盯着她的眼睛,不快不慢地走近前来,俯身把右手伸到她颈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收缩起了自己的五指。
难以呼吸的困境让女帝彻底清醒,她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并不是什么“杳儿”,而是一个长发披肩面容呆滞,只穿着睡衣的陌生少女。
少女的力道很大,一只手便牢牢封住了她的喉咙,任凭她如何击打反抗都毫不动摇,而令人最恐惧的是,那双呆滞的眼睛里并无任何凶狠冷漠之色,有的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好奇什么程度的力气可以掐死我吗?!
女帝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心里的不安却在一寸一寸加重:她的房间里向来有最顶尖的护卫,为什么此刻他们却没有任何反应?为什么守在她床前的席谆睡得像死人?为什么……
喉咙间的压力骤然消失,大量的空气涌进来,女帝剧烈咳嗽,眼角因而滑下一滴泪,整个人缩成一团,有种死里逃生的无力感。
咚的一声,屋里传来的动静让她的咳嗽声戛然而止,她从床上弹起向后躲了躲,满怀警戒地望了出去,却吃惊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那个险些将她掐死的人,此时正躺在地上,两只手死死握住了她自己的喉咙,看上去似乎是要自杀。
跌倒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护卫,两道人影急速飘进房间又急速停下,黑衣的侍卫愕然看着地上那个人,显然也不明所以。
“看什么,给我掰开她的手!”女帝从床上跳下来,伸手握住了那少女的左臂便往外拉。然而她的力气实在不足,竟不能撼动对方半分,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吼道:“阿敏,快拉,给我拉开她!”
当值的温敏一言不发地跪下,用力将覃御的右臂向外一掰——没有掰动。他皱皱眉,很快对同伴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同时使尽了全部的力气,却只将那小姑娘的手掰开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空隙。女帝看着那张方才被她唤作“杳儿”的脸渐渐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紫,不知怎的忽然很慌,慌乱之中,她顺手抄起桌上的暖壶,一把砸向了那人的后颈。
2、
昏过去的覃御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女帝却没有让温敏将她带出去,而是让她睡在靠窗的榻上,又叫人将东方劫叫了过来。
东方劫已是七旬老人,身体却一直很好,虽是半夜间被遽然唤起,他人也很精神,一进门看见覃御,他先吃了一惊:“小丫头怎么在这儿?”
女帝比他还惊讶:“你认识她?”
东方劫快步走近,坐在榻前圆凳上搭了搭覃御的右腕,半日叹道:“可怜,小白郎君何其辛苦!”他与白络瑜是旧交,白络瑜以前拜相那会儿也称呼过“相爷”,后来却仍是旧称,现下一时没改过来。
“什么可怜?什么辛苦?!”女帝本就不耐烦,听见这没头没尾的话,抬手便摔了个茶盅,“给我说清楚!”
东方劫立刻起身拱手,道:“陛下息怒,只是还请见谅,患者的病历,医家轻易不得外传。”
女帝硬生生将冲到嘴边的一句话咽下去,忍了忍方说:“你只告诉我,她还活不活得到明日,还能不能回答我的话!”
东方劫起身笑道:“您言重了,这孩子发病时是凶险,过去也就过去了,明儿一早除了喉咙疼些,不会有什么妨碍。不过,您要问她话却也为难,她梦魇的事自己不会记得,问也是白问。”
“那么我就白白让她大摇大摆地闯进我的寝室,还让她大摇大摆地险些杀了我吗?!”女帝暴怒。
“白络瑜呢?把白络瑜找来!把阿慕给我找来!”
3、
沈慕昨晚找出去太远,因而得知消息也较晚,回来后一心关注覃御脖子里的瘀痕,连续问了东方劫一串问题,对女帝的话则一概不答,女帝气急,索性下令将他和覃御锁在了正殿,不准任何人靠近。
覃御一早醒来只觉喉咙如同火烧般疼痛,要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顿时吓精神了,指着自己的脖子连连对沈慕比划。沈慕笑道:“昨儿梦魇,手下得狠了些,伤着了。大夫瞧了说不妨事,养几天就能好,不必担心。”
过了这阵恐慌,覃御才留意到自己身边那许多大大小小的佛像,不觉又吓了一跳,沈慕忙抱着她拍背,安慰说:“昨儿你闹的动静大了些,吵醒了祖母,她罚你在这儿抄经书来着。”
她梦魇为什么会惊动女帝?!覃御一愣神,随即便往沈慕身上招呼了一巴掌。那人不躲不闪,反而笑道:“也不知你饿不饿,祖母说了不抄完经就不给饭吃,我正发愁。”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覃御的肚子里便咕噜了一声。她昨晚就没吃饭,这会儿不饿才怪!沈慕被这声音逗得一乐,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盅,递给她说:“幸而我趁空从祖母那里顺了这个,知道你吃不得硬的,这个虽少,好歹先垫些。半夜熬的,没放多久。”
覃御揭开盅盖,发现里头居然是燕窝粥,顿时敬佩地打量了沈慕一眼,意思是这也能偷……沈慕笑笑,让她在蒲团上坐好,起身往供案上看了看,见有木瓜,便以巧力震碎其内瓤,倒出两杯汁水放在覃御面前;跟着又拆了佛前灯笼里的铁丝做架子,把原是法器的小铜壶里灌上钵盂里的净水,又将大海灯里的灯芯拔了,一气点燃全部灯油,架起小铜壶,不过片刻功夫便烧开了水,除去泡茶用的,还另留出一杯泡了几片酥饼。
覃御习惯不练功不进食,但或许昨夜耗损过多,她提不起力气来,后颈又隐隐作痛,便没心思练习,先将那盅燕窝吃了,又勉强咽两片泡软的酥饼,喝了木瓜汁,顺手同沈慕竖了竖大拇指。
她要夸的不仅是沈慕的心思,更是他的胆量:这么糟蹋供品也不怕被雷劈啊……一边又为自己感到遗憾:人家连海灯也点得起,她却连香也燃不着,这垫子也是只能坐不能跪,看来佛是一早就不喜欢她。
沈慕正半跪在她身后给她编着头发,一根麻花辫编完,才看见她脖子里一片青紫,忙问是在哪儿磕着了。覃御自己回手摸摸也疼,摇头表示不记得,沈慕也没再问,拔下自己发上那根墨玉包银的簪子固定住她的头发,方从怀里摸出个小铁盒来,挑了药膏给她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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