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不厚道（1/2）

1、

从小到大，覃御一直不讳言自己挺喜欢看白络瑜欺负人。小时候不懂么，爱热闹，长大了一度热衷于自己动手创造热闹，白络瑜也由她。他们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看着太年轻一个看着太柔弱，又偏偏都生得清秀绝伦飘然若仙，又爱单枪匹马的上路，又爱往偏僻的地方钻，遇上些个坏人实在是家常便饭，所以覃御这方面的经验很是丰富，以至于后来她和尹慈独自出门后一路上竟没麻烦过罗刹。

杨熙哭笑不得地问眉飞色舞的覃御：“你倒喜欢碰见山匪？”

覃御连连摇头：“这谁喜欢？就是久不见这等人，新鲜罢了。”

杨熙看那些人还有一段距离，索性又问她：“既是你见过许多，那么似严烙这种，在山匪中算是第几等？”

覃御笑道：“倒是没有刻意分过等。不过我看他算得上是第一等了，能领着几千山民和山匪一道讨生活的，这才能便是在朝里也不多见。但要论相貌学问，他就差些了。我有一回和先生路过东方阿姨家附近，那里有个山贼生得极好，我说句冒犯的话，言谈举止或许比您也旗鼓相当，待我也很温柔……”

杨熙听到这里又忍不住要抽眼角，忙按着眉毛问她：“那么，他是要请你去做夫人么？”

“那怎么可能！”覃御眼睛睁得老大，噗嗤笑出了声来；“我才九岁啊，那会儿还没长个儿呢！人家看上的是先生！”

杨熙心下松了口气，又觉得稀奇：“竟是个女山贼么？这却罕见。”

“不是女山贼，我还没见过女山贼。”谁知覃御又否认，清清楚楚地说：“是个很英俊的叔叔！”

杨熙险没从马上跌下来，忙小声说：“覃御，噤声！”

覃御知道他顾忌什么，却笑道：“大公子不必怕给先生听见，他不在车里。”

杨熙一愣，忙看看车厢，问：“不在？什么时候不在的？”

“我刚回来他就跑了。”覃御撇了撇嘴巴，哼道：“从我十岁他就不替我出头了，到如今……”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卡住了，杨熙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眼里却浮起一丝笑意。

那群山贼已离得近了，为首之人虽穿了身半新不旧的灰色长衫，也在头顶束了发冠，那脸面却分明是个女人，还是个杏眼桃腮长眉檀口的年轻女人。

2、

“只有你们两个人？”女贼首看看覃御又看看杨熙，末了对那马车抬了抬下巴，“车里的人呢？叫他们出来。”

“车里没有人。”覃御心下十分好奇，颇打量了她几眼。一旁的杨熙忙拱手道：“在下不过是过路客，不知何时惊扰了阁下，还望阁下谅解。”

对面那女子盯了他一会儿，方道：“过路客？看你也是体面人，出门在外难道就只带着一个小丫头？说罢，自何处来往何处去，姓甚名谁？”

杨熙老老实实地答道：“鄙姓杨，自寂城来，要往中京去；这位姑娘姓覃，也自寂城来，却要往平南去。我们只是半路同行，她的家人方才有事先走一步，暂且不在此间。”

许是见他乖觉，那女子眉间的戒备之色略减了两分，却又冷笑道：“她的家人竟肯允你二人孤男寡女一路同行？可见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覃御心想你自己身后跟着这么一帮男人，这话怎么不去说你自己？想完了才反应过来：人家原本就是山贼！不觉郁闷，只好说：“阁下教训的是，只是事出突然，情非得已，亦非我所愿耳。”

听她文绉绉地说完，对面的女子分明皱了皱眉，冷冷道：“得了，别在我这儿卖弄你念过两年书。看你长得还凑合，我正替我哥物色嫂子呢，正好带你回去给他见见。”说着一扬马鞭，正要下令抢人，覃御忽然开口问她：“令兄可是患了不治之症需要冲喜？”

“你怎么知道？！”那女子吓了一跳，抢人的话便暂且压了回去，先问：“听谁说的？”

覃御答道：“听苏将军说的。”

“苏将军？！”对方显然更吃惊了，“哪个苏将军？”

“寂城的新任守将苏钦将军。”覃御一本正经地说：“他既管着此地治安，自然知晓附近有哪些山寨流派，我看你们是鸡冠山的人不是？鸡冠山寨主有一儿一女，儿子打一年多以前便疾病缠身，名医医治无效，只剩最后吊着一口气了。这样的人若要娶亲，除了冲喜还有什么目的？”

对面那女子倒也安安静静的把话听完了，末了沉着脸问：“听你这话，你认得苏钦？”

“岂止认得，我还要唤他一声兄长。”覃御大言不惭地胡乱诌道：“虽不是亲生哥哥，可我父亲与苏相也算莫逆之交，两家原是世交，只不过我父亲不慕权名藏身乡野，所以不显罢了。大公子，劳烦将苏将军的通关文书给这位姑娘瞧瞧。”

杨熙勉强绷着脸面，一言不发地从怀里摸出公文展开，覃御指着公文上的红印说：“姑娘瞧，那大些的是将军的官印，小些的可是将军的私印，您在别处可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