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破裂（1/2）

1、

“庆余楼的事怎样了？”宫中还在为被劫的温毓惶惶然时，华越太妃忽然问起了傅正。

“死者四十一人，重伤者几近三百，轻伤不计其数，已叫全城的医馆收容伤者了，御医院的人也去了。死者家里给了丧葬费，这是庆余楼先出的。说是许多人围了庆余楼在讨说法，连中京尹府外头也都是人。”傅正说完，忍不住摇头感慨：“真是作孽。”

太妃皱皱眉，又问：“查过死伤者身份了？有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

傅正忙道：“今儿是在南楼出的事，真要紧的人不会去南楼。倒是听说苏相的大公子彼时也在楼里，多亏他救了好些人。”

“苏忌家的？”太妃眯了眯眼，恍然道：”是了，叫苏钦是吧？十五岁就往神策关去了，这么多年就回过两次家，咱们都没见过。”

“可不是？如今已是将军了，听说很能打仗。去年林昊那场大捷，他的功劳很大。年纪轻轻有这样的作为，了不起。”

“说起来……”太妃被这两句话勾起了往事，轻声道：“我记得杳儿嫁过去那一年，这孩子已七岁了？苏忌有他那会儿可够年轻的。”

“十八九岁就有了头生子，是年轻。”傅正心里隐隐发疼，口里却微笑。

两人正说话，外头一个内相静悄悄进来回说：“殿下叫人送来了一封信。”傅正忙起身将信取来先行拆过，见并无异样，方将信纸递到了太妃面前。太妃就着她的手两眼将信看完，先对地上那内相说：“出去吧，唤你再来。”等那人躬身退出，她才轻声冷笑：“三十万两黄金？他还真会给阿毓估价！”

傅正踌躇道：“这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凑齐，也是个麻烦事……”

太妃闻言唇角微扬，问：“阿正，你以为铁骑真缺钱么？”

“他再不缺钱，三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

华越太妃别过视线，淡淡道：“内库里现成的只有十万两，大成票号里再凑五万，先拿这么多，我再……”

她还没说完，忽有一名内相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跪在地上叫道：“回太妃，公主回来了！”

2、

温毓一见太妃便跪下哭道：“阿毓顽皮，让祖母忧心了！”

太妃忙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不但不怪罪，反而又是安慰又是抚恤了一番，还将龙骑兵和暗卫责骂了一顿，末了才叫她回宫先去收拾，又吩咐不许人前去打扰。毓成宫一干人活像捡了个凤凰似的簇拥着温毓出去了，傅正这时也从外头打听了消息回来，低声说：“这可奇了，说方才是戍卫队的人把公主送到了宫门口。若如此，怎么储君和侯爷还没回？还有那信……铁骑的信才来，公主就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不正好？省了咱们花钱。”太妃口里虽这样说，却还是微微蹙了眉。

不多久，颐园堂另一个侍奉嬷嬷从毓成宫回来，低声与傅正耳语了几句，傅正又依言转述给华越，华越的肩膀终于几不可见地向下沉了一沉，方道：“经此打击没有一味哭闹惊慌，确也算没有丢我的人了。记着，往后谁若敢拿这事说嘴，不用看人情缘故，一概都替我处理干净！”

傅正唯唯应下，没有多话。

温毓梳洗之后就来了颐园堂，老老实实把自己怎么装扮了出门、怎么去庆余楼看戏、怎么被龙骑兵骗出城……等等，都一一说了。太妃见她停下，忙问：“后来呢？戍卫队是怎么救了你的？”

后来……温毓微微低了低头，三言两语将杨熙救自己的过程简单说了。太妃忍不住抚掌大笑：“杨润观的那小子，从前没少听见人夸他，我都没当回事，如今看来他倒真是个靠得住的！”

此时外头人来报说沈莳与温敏来了，温敏应声跨进门来，第一眼先找温毓，待看到妹子毫发无损语笑如常，他嘴角不觉抿了抿，先对太妃行过礼，便在一旁默默站了。倒是沈莳过来仔细看了看温毓手腕上的瘀痕，露出一脸的心疼来。温毓忙抽回手，笑问：“连皮也没破，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莳哥哥你们可见了卫儿么？”

“她敢撺掇你独自出门，自然该死！”温敏冷哼了一声，沈莳却道：“你都回来了，铁骑留着她无用，不会为难她的，别担心。”

温毓稍稍放心，又想起一事，便道：“莳哥哥，有一件事阿毓想求你，不知你答不答应。”

“莫说一事，十件事也依你！”

温毓笑道：“那可别心疼，我想把你送我的那匹火烧雪送人。”

火烧雪？

沈莳明显脸色不好，温毓忙道：“不是送给别人，是送给我的救命恩人！”说着她便将御马街和庆余楼的事说了，还说要请他去帮忙打听那人是谁。

沈莳还没回应，傅正先咦了一声，道：“这可巧了，公主所说莫不就是苏大公子么？”

华越忙细问温毓几句，便和傅正点头说：“大约不错，没想到我又欠了苏忌一个人情。”

因听她这样说，沈莳又素来钦佩苏忌，当下便爽快地答应了：“火烧雪我既送了你，你要送给谁自然是看你高兴罢了。”

又说了几句话，华越提及想要把后日的宴会重新删减一遍，温毓再三坚持不让，求道：“好祖母，阿毓又没什么大碍，为什么不热闹？难道要叫全中京的人都知道我被吓破了胆子么？我可不乐意！”华越只好依她，又说：“就只这宾客单子可得重新拟了，有几个人可是不得不请。”

沈莳也点头，道：“阿慕素来敬重子抗，他家里的女眷这回自然是要请的。我记得他有个妹子，明儿就让他妹子和夫人一并来就是了。”

“夫人？”温毓心内忽地一跳，不由自主地问：“杨大人……有夫人了？”

傅正在一旁先笑了：“杨大人年纪不小了，自然早已有了夫人。听说头先还娶过一个没了，这已是第二房。”

“既如此，就请他家里人来了便是，想来几个来几个。”太妃说完便叫摆饭，又叫那几个年轻人留下，祖孙几个围坐一桌一起吃了。中途傅正瞥见门口有嬷嬷探头探脑，忙出去问是怎么回事，听说是卫央回来了，便吩咐好生送她回毓成宫梳洗，等太妃用过饭再来回话。

卫央在外受了一天的惊吓，本想着回了宫可以和温毓大哭一场，谁知连她的面也没见着，丫头未免失望，又十分委屈，便求那传话的嬷嬷说想要进去见一见温毓，那嬷嬷略感不耐，道：“殿下与侯爷都在这儿，我们伺候主子还来不及，姑娘就别添麻烦了。太妃说了，公主的及笄礼照常办，你回去收拾好了还要且忙呢，快别耽误了！”

眼看那嬷嬷转头离开，卫央对着灯火通明的颐园堂看了半天，耳边似乎响起轻微的破裂声。

3、

淳于芳华虽为杨熙立了功而欢喜，可见了他身上的新伤，她又十分不满，一边替他料理一边埋怨温毓。杨熙少见夫人说人的不是，便笑道：“人家还要请你进宫做客，可别这副脸色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