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是我的命（1/2）

1、

果然杨熙没一会儿就来了，尹慈换了男装跟着他和沈慕一道去了司南局，白络瑜回来看覃御，见她正窝在罗汉床上看书，便在对面坐了，笑道：“我也是病急乱投医。”

覃御眼皮都没抬：“你知道那几个字怎么写吗？”

“怎么不知道？”白络瑜边说边往桌上划字，覃御瞪他一眼，他才说：“此人的道法应当学自邹一方，邹一方出身西北，他那点儿邪性全拜上官净祖父所赐，确实只有阿慈的符文能克制他。”

覃御嗯一声，接着看书，白络瑜心下无趣，索性坐过来把她拖到怀里，一本正经地说：“我总觉着上官净这托梦是针对你的，不然就打半个月不出门了如何？反正我在家陪你。”

覃御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头问他：“先生娶过亲吗？”

“嗯？”白络瑜愣了愣，旋即觉得好笑，“你又听谁胡说了？”

“真的没有过吗？”

白络瑜摇头：“是有一次险些跳了坑，幸而还是没上当。”

“上当？”覃御皱眉。

白络瑜特别喜欢在烛光底下看她，看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低头在她腮上亲了亲，笑道：“你要肯嫁给我，才算是我占便宜了。”

覃御捏着他小臂内侧的肉用力掐了一把，他疼得忙求饶，一边揉胳膊一边问她听见了什么。覃御嘟哝说：“不是你，难道是苏相吗？”

“季平怎么了？”白络瑜心里猛然一跳，语气却还轻松。

“他是不是娶过一个公主？后来公主去世了？”

白络瑜眼神顿了顿，轻轻将下巴贴在她头发上，低声说：“阿御，季平不爱人家说他的私事。”

“我……”覃御其实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他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碰上谁家有点儿稀罕故事，他巴不得一股脑儿告诉她，唯独对于苏忌，他真的什么都没说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又不太甘心，白络瑜似乎明白她的心思，笑说：“季平的事往后我会和你说，现下先莫打听好么？我还有求于他，怕他多心……”

覃御没料到他会连“怕”这个字也用起来，一时错愕，倒笑了：“不问就不问吧，你也用不着怕他啊。”

她一笑，白络瑜才觉得绷紧的神经松了一松，认真道：“怎么不用怕？我和你说件事吧。你知不知道，宫变那一日，林昊进宫时，季平与承德帝君并非败局已定。”

覃御不解：“可是承德帝君倒戈，难道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落于下风吗？”

她的疑问很合理，白络瑜却摇头：“承德帝君并不知道，一直到那时，季平都有把握杀了女帝。承德若不乱阵脚，今日帝国又会是另一番局面。”

覃御还是不大信：“你也不能阻止他？”

白络瑜坦承道：“我说不好。因为那时颐园堂里的龙骑兵还有他的人。”

这样啊……覃御心里略略泛起寒意。

白络瑜也有些感慨：“季平既选择承德，自然有他的把握，然而承德不信他，他放弃他也是一眨眼的事。至于女帝……女帝对他的了解，比承德帝君要深得多。”说完低头看看身边那人，心下到底不忍，轻声道：“季平的确娶过一个公主，先帝承昭二十年时，这位尚未下降的公主曾经凭一人之力使天下所有能言善辩的儒士变成哑子，当年的科举无人敢称前三甲；她还曾于洨河大洪水时当众杖杀贪吏以确保灾银专用，等于救了几十万人的性命。阿御……”“嗯？”“我觉着你和她很像。”

“我像你。”覃御不太喜欢他的这个类比。

白络瑜笑了，亲一亲她的头发：“你是很像我。”

正说着话，文隽在外问了一声，道：“先生，陛下听说阿御受了伤，特叫左院判张枫来瞧瞧。这位院判最擅疗毒，于跌打亦颇有心得。您瞧呢？”

“张枫是左院判了？”白络瑜笑笑，“他从前可没少往六部大堂去。叫进来吧。”

文隽答应一声，果然带了个高高瘦瘦面色木然的太医进来。白络瑜免了他行礼，文隽端了杌子放在罗汉床前，张枫告了罪，先给覃御搭了脉，又轻轻捏了捏她的右臂，便低头退下了，也说是有所扭损，好生休养即可望好，又留了药油药丸，并将饮食禁忌一一写明，白络瑜静静听完，也没多说，打发他走了。人刚出门，覃御便道：“这位大夫在屋里气也没有喘几口，你从前真是个阎王啊？”

白络瑜没理她，她又说：“你别怪突荣，连罗刹跟在我身边也没办法，何况是他。”

“他抛下你自己走开就不对，我分明说了要他跟着你。”

“这话你还当真么？”覃御大摇其头，“他那么个人……”

“不，确是我错了。”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了起来。

2、

覃御吓了一跳，白络瑜脸色顿时不好看，冷冷道：“在外头站着，不叫你不用进来。”

“先生！”覃御才要抗议，白络瑜瞥了她一眼，她只好闭嘴。

“丰子修要留在中京参知政事了，你去找文隽要两瓶酒，带去算是恭贺他升迁之喜。走吧。”

外面安静片刻，果然响起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覃御才问：“你瞧他往后能有多大作为？”

白络瑜下来抱着她往寝室走，一边说：“西漠毕竟地狭人稀，不可能有经天纬地之业，但他会成为一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