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不起作用（1/2）

1、

秦云心跳停了一下，有些呆住，所幸覃御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去了。

“阿云！”人群中的秦仕暗暗扯住儿子的袖口用力一拉，秦云低下头，跟着人潮走出六部大堂。

“秦公！”

秦仕听得有人唤自己，回头看见方纪，忙停下来拱了拱手，低声道：“方公还请稍安勿躁，少卿之事……”方才方纪也是倒霉者之一，他这吏部少卿的位子还没坐热，就给白络瑜撸下去了。

方纪连连摇头，往四周看看，索性将秦仕拉到避人处，更压低了声音：“多谢秦公关怀，入朝为官难免沉沉浮浮，这个我还看得开。我想问秦公的是……今日相爷带来的那个少年……”

秦仕听到这里也忙往四下里一看，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既是方公说到这里，我也和您说句实话，那人……便是相爷府上的覃姑娘，只不过今日做了男子打扮。”

“这个我也看得出。”方纪胡乱点头，心思显然还在别处，倒叫秦仕诧异了：“那方公是想说……”

“那孩子的脸……”方纪紧紧捏着秦仕那件半新不旧的绛紫色官袍，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问：“秦公没觉得……眼熟？”

秦仕给问得懵了一下，回思片刻，狐疑道：“方公说的是谁？这我却没留意。”

“怎么会看不出？怎么会看不出？”方纪罕见地有些激动，手指微抖，两眼急切闪亮，“这样，秦公别往现在想，只管往二十年前头想，二十年前头，你可想起来了？”

因方纪少有这样表露情绪的时候，秦仕也认真重视起来，用力思索了半日，眼里终于起了一点波纹，似乎有点不能置信。“听方公这么一说……”

方纪攥着他袖子的手又紧了点，眼睛更亮了：“我虽久居西北，不比秦公在中京生长，但从前也和高人学过两天相人之术，这样奇特……这样奇特的……这样……”

秦仕见他激动得说不下去，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郑重道：“方公不必说了，其实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多有咱们俗人意想不到的奇处，只怕也未可知。待我回去将此事禀明父亲，问问他老人家的意见，那时咱们再说。”

方纪茫茫然点点头，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低着头喃喃自语着回自家马车上去了。

秦云看着父亲和方纪两个嘀嘀咕咕了半天，还以为说的是方纪被贬之事，问秦仕时，秦仕却摇头，也不回答，一路上忽而沉思忽而摇头忽而长叹，把个秦云看得莫名其妙。

2、

待所有人都走完，白络瑜吩咐人去让外头的工匠停工一日，很快，整个六部大堂安静得好似一片坟场。

“阿御饿不饿？”白络瑜回头问覃御。

覃御点点头，问：“你真的不管他们了？”

“这是个帝国。”白络瑜忍不住笑，“帝国需要许多人来维持，不是缺了我就不行。何况他们还有女帝啊。”

覃御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问：“苏相是怎么办公的？”

白络瑜站起来走到门口，指着外头工地上的一处，扶着她的肩膀说：“从前那里有所小房子，季平就在那儿。”

覃御往那里看了一会儿，又问：“先生为什么想要盖楼啊？”

“也没什么，就是想花钱了。”白络瑜面不改色。

覃御暗地里翻个白眼，白络瑜没有看到，拉着她在工地上转了一圈，介绍了这栋楼要怎么盖，覃御问他有没有密室，他故作神秘，说有许多，就是不告诉她，她撇撇嘴角，说要回家吃饭。

回去的路上，白络瑜悠悠地说：“其实我本来想打他们一顿的。”

“打？怎么打？趴在院子里当着外头工匠的面拿板子打？”覃御皱眉。

白络瑜摇头，随手拿起一本公文：“你看这个，这个四角包了锡，稍微用力砸在身上就很疼。我原本想，根本不必和他们说那么多废话，谁该倒霉的就挨上一本……”

覃御讽刺地笑：“凭你的准头，一准儿打得众位大人呼天抢地，朝廷颜面荡然无存。先生从前做过这种事吧？”

白络瑜笑了笑：“有一回我同巨源发脾气，随口说让他滚，结果整个六部大堂的人都跑了。”

覃御一怔：“你可不会吼人啊！”

“我是没有吼……可是他们全听见了。”

覃御想象了一下几百号人拿着笔端着茶杯满头雾水却争先恐后地往六部大堂的大门外跑的场景，忍不住摇摇头；又想象了一下一屋子的命官被白络瑜拿着公文砸得躲又不敢躲、不敢躲又怕疼的场景，不由愈发不认同，心想好端端的非要闹成这样鸡飞狗跳，未免太过不雅了，都像今天这样安安静静的有什么不好？

到了家，突荣正等在书房外，一见了覃御，他明显愣了愣，眼里似乎有点疑惑，白络瑜很直白地瞪了他一眼，他才将眼睑垂下，什么也没说。

覃御觉得很奇怪，分开来看，她会判断白络瑜长得不如突荣漂亮，可是和突荣站在一起，白络瑜从来不会逊色半分——还不是那种气势上的胜利，而真的是不会叫人觉得他相貌比突荣差。她问过尹慈，尹慈歪着脑袋说先生原本就生得倾国倾城，是她太过关注他的缺点了。倒霉的是，覃御竟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

换了衣服吃过饭，覃御又拉着突荣去看那只小猞猁。沈慕送了一只正在哺乳期的猫来，那只猫的主人家贫养不起那么多小猫，小猫出生后多半给摔死了，母猫兼着失子涨奶的两重难受，居然毫不排斥小猞猁，反而对它又舔又抱很是怜爱。突荣看着那“母女”两个和谐相处的样子，笑道：“猞猁这东西还是有灵性的，往后它应该能知道这只猫并不是自己的母亲，但也会认它。”

“这只猫呢？”覃御问，“它会一直养着猞猁吗？我总担心它什么时候认出这家伙不是自己的孩子，发狂把它给啃了，所以吃完奶待一会儿就会把它们分开。”

突荣伸手往那只通身漆黑的母猫头上挠了挠，那猫闭上眼睛微微仰着头，舒舒服服地接受他的“伺候”，他挠了两下要把手收回来，它还拿两只前爪抱着他的手不放，逗得覃御笑了，突荣也笑，淡淡道：“你这么担心也是对的。”

两人正说话，尹慈忽然快步进来，扶着门框笑道：“阿御，二公子来了！”

覃御知道她高兴的不是苏铭来了，而是杨澈她们已经到了中京。别说丫头，她也很高兴，忙要出去迎，苏铭已进来了，身后还有四五个嬷嬷搬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