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住在毓成宫的人(2/2)
女帝抬脚踢开她,漠然道:“指望他?先帝倒是指望他了,结果呢?他撂挑子跑得没影没踪,沈家的气数也自那时起一落千丈,这事你忘了我还没忘。也是够了,过了这么多年,你竟还教我仰赖别人!出去,今儿不用你守夜。”
3、
第二日的朝会上,气氛不仅沉闷而且紧张,白络瑜不开口还罢了,女帝脸上也阴云密布,勉强说过恩科等几件要事后,剩下的悉数被她归结为“琐琐碎碎”,在大殿上摔袖而去。
白络瑜今日恢复了在六部大堂的办公,众人战战兢兢的挤在屋里只顾琢磨他的脸色,倒没几个人留意到沈慕并不在他身后伺候。
沈慕此时正在内书房面对女帝的勃然大怒。
“不堪大用!不堪大用!”
伴随着这声骂的是几本被大力砸过来的奏章,沈慕身上挨了几下,硬是一动没动,低着头站得笔直,嘴角抿得很紧。
女帝对沈慕向来和蔼,像今天这样破口大骂还是头一回,可见的确是气着了。
“要说多少遍你才知道常卓不能死?动用那么多人,折了九个乌骓才把他活着捉回来,结果交到你手里不到一夜,你就给我看个尸体?敢情白络瑜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原来你也不过是跑跑腿动动嘴皮子的能耐!趁早给我说清楚,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把位子给我腾出来!”
从宫变那一日起,女帝就一直想要解决林昊,但林昊哪怕再式微,多年在军中积下的势力也依旧让人忌惮。在对他的处置上,女帝和白络瑜的想法并不相同,白络瑜只要林昊主动隐退即可,女帝却不敢冒这个险。常卓是林昊的嫡系,女帝不但要通过他来掌握林昊不为人所知的证据,还需要将他作为公开瓦解林昊力量的重要证人,对他的死当然很生气。
发够了脾气,女帝连多看沈慕一眼也嫌闹心,斥道:“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回司南局去看着!非要捅出别的娄子才算完吗?!”
沈慕一言不发地行礼后离开,傅正方过来收拾“残局”,一边说:“二夫人来了有一会儿了,说要见您。”
女帝方才发怒发得乏力,听见淳于氏母女来了只是冷笑,随手扔了个折子出来:“我看她是越来越蠢了,以为我这个时候有空和她扯闲篇?你去应付她,她要不提昨天的事便罢,若提了,就把这东西给她看!”
傅正打开折子看了一眼,顿时愣了:“大姑娘和小侯爷?”
“一个是没脑子的骄纵,一个是没脑子的尖刻,你觉得不般配?我看白络瑜这主意很好!”
傅正犹豫片刻,还是想劝:“到底是一辈子的事,旁的上头也罢了,这个……”
“这个怎么了?”女帝打断了她的话头,“她能受着我给的富贵荣华,为什么不该受着我给的委屈?是她欠我又不是我欠她。白络瑜再混蛋也帮我得了江山,她帮不上忙还拖后腿,我该向着谁还用说吗?叫阿毓去招呼老二家的,让她看看什么样的人才配住在毓成宫。自己把女儿教成泼妇,亏她有脸说我偏心!”
4、
淳于氏见了傅正格外热情,笑道:“有些日子没来同陛下请安了,正好父亲的好事一过,我想着也该来走一趟,就便见不着陛下,好歹晚辈的心意算是到了。”
傅正听着这借口别扭,便只说:“夫人有心了,奴婢自当转告陛下。”
淳于氏来之前已想好了几套说辞,这会儿见傅正不大应承,便笑道:“昨儿去的人虽多,父亲却独喜欢长公主的那幅金刚像,已经叫人挂在了佛堂里。安人也知道,长公主一向清静,这回能惦记着父亲实在难得,所以我才想着来亲自同公主道谢,就是不知公主是否得空。”
她所说的长公主,封号怀安,是先帝最喜欢的女儿。怀安公主一直没嫁,先帝去世后她就几乎不出宫,也很少跟别人有来往,所以此次秦坚过寿她送了礼,的确是挺难得。
难得归难得,借口也终归是借口,傅正心道你瞒别人也罢了,难道我还不知你和怀安之间的关系真正如何吗?便实在无心和淳于氏在这种事上周旋,正要打发她出去,外头人回说温毓来了。
淳于氏虽说看不上温毓,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做人很成功,这么多年没一点儿把柄落在别人手里,而且从不主动往她面前凑,对她有意无意的挑衅言行更是视而不见,淳于氏白多活那么多年,对上温毓硬是占不着一点儿便宜。
她一来,淳于氏更不好提秦伽罗给覃御坑了的事,只得勉强敷衍两句,便怏怏告辞去了。回到家里,她见淳于夫人正等在房内,不觉奇怪,夫人却将所有人遣出屋子,关起门就拍桌:“阿云昨儿和你说的都是白搭的么?谁叫你又进宫去了!”
淳于氏有些心虚,忙道:“嫂嫂放心,我只是去给陛下请安,并没说起旁的!”
淳于夫人盯了她一会儿,确认她没说谎,这才消了消气,将秦云的主意和她说了,又忍不住数落:“我紧赶慢赶,刚从苏掌院家中出来就给你带信儿,谁知你那么迫不及待,一大早就往宫里点眼去了!”
因事关儿子的婚事,淳于氏着实愣了好一会儿,也没顾上嫂子的骂,忙问:“阿云自己说的?怎么会是苏仪?”
淳于夫人原本一团喜气,这会儿看看她的脸色,倒有些诧异:“怎么?你不满意?”
“不是,”淳于氏忙摆手,“可苏家如今这境况能说亲么?”
淳于夫人颇觉无语,心想这个小姑真是像夫君说的一样,小事精明大事糊涂,还不如秦云,也懒得和她争论,起身往外走:“你可是帝君的娘家人,要连苏家的境况也看不清楚,那我也不和你废话,你把妹夫叫来,我和他说!这么好的媳妇你不抢,我替阿云抢!”
果不其然,秦坚和秦仕听说这事后都极力赞成,秦坚还说:“朝中要变天,正是用人之际,陛下正缺一个起用苏相的契机,阿云和苏仪的婚事是极好的一个由头。这样既全了孩子的心愿,也实实在在帮到了帝君,我岂有不允之理?亲家夫人说的很是,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写奏章,苏夫人那里,还望亲家夫人一力周全!”
淳于夫人连声应下,淳于氏在旁看着,心里总归有点不是滋味。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秦家人想的那么顺利。秦坚的奏章递上去之后,女帝召他进宫了一趟,等他再回府,家人就被告知不得再提这门亲事了。秦云虽未说什么,但情绪显然低落了不少,淳于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敢找公公问,便问了夫君许多回,秦仕终于有一回不耐烦,冷冷道:“襄宁侯世子的千金刚定了一桩亲事,这事你听说了?”
淳于氏愣了愣:“听说了啊,那人是个市井出身的六品武官,门不当户不对,谁不把这事当笑话说?”
秦仕见她毫无戒备,心下不由郁结,忍了又忍方道:“阿云的事不需你操心,自有我和父亲,你若无事做,不妨管教好伽罗,让她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罢摔门而去,径往姨娘房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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